第63章 跟随你的内心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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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张行和江春柔平安抵达昆明，入住云梦酒店。玩笑归玩笑，张行还是预订了两间房间，都在同一个楼层，隔壁挨着，方便照应。
洗完澡后，张行披上浴袍，拿出ipad迷你二代，开始设计这次滇藏线旅行的线路。他先列出了一条路线，跳过大理，直接走丽江，再进入香格里拉，然后再进入藏区，这条线是大众线路，适合轻度旅游者。
“梆梆”，有人敲门。
张行鞋也懒得穿，光脚丫踩着地毯走过去开了门。
江春柔显然是刚洗过澡，头发还湿漉漉的，“我那边吹风机坏了，用你这边的吹吹。”
张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坐回椅子上想第二条备选路线。
“路线都设计好了吗？”江春柔浅浅一笑，顺势坐在床沿。
“第一条线路已经设计好了，是大众路线，考虑到你旅游经验不足，我也不打算挑战什么难度，所以将这条线路作为主打。我现在正在设计第二条线路，不知道你有何见教？”
“我比较懒，你做主，我跟随，别把我弄丢了就好。”
“那你不怕我分分钟把你带到德庆边界，五千块钱卖了给越南人当老婆？”
“那说明你这人没见识，现在都是中国人到越南买老婆，不信双十一的时候你去天猫淘一个，正好解了你对越南妹子的相思之苦。”
张行将iPad搁在桌上，转过身来，“春柔，你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我跟你开个玩笑，你从不接招，最多就是说我是‘轻薄浪荡子’，今天你倒学会倒打一耙了，这跨的步子略大，不怕扯到蛋？”
江春柔作势要走人，“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粗俗不堪，再说我现在就回屋了。”
张行忙伸手将她按住，连连道歉。
江春柔屁股又坐回原处，“明天你好好陪我逛街，买好了装备，租好了车，我们再上路。”
“这些都在我的计划之中，你得先有一套冲锋衣、一双登山鞋，还得有越野背包、护目镜，还有换洗的衣服，总之等一下你要列一个清单，明年我们一次性搞定。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咱俩就是互相照应的难兄难弟，一条船上的伙计，一根绳上的蚂蚱。”
“知了知了，你比我妈还婆婆妈妈的。”
江春柔说完，忍不住想起过世多年的爸爸妈妈，还有远在美国、多年未见的亲弟弟，不禁潸然泪下。
张行见她说着说着突然就流眼泪了，必定是想起故去的亲人，四周睃巡了一圈，没看到纸巾，只好伸手覆上她的脸蛋，认真地擦去眼泪。江春柔仰头说道：“你的手刚刚摸过iPad，这会就摸我的脸，你这人脏死了。”说完，她忍不住也笑了。
“那你等着。”张行趿上拖鞋，去洗手间用温水湿了毛巾，又挤了两边，这才将毛巾递给江春柔。
“这还差不多。”
江春柔用毛巾擦过脸，“你对每一个女孩子都这么温柔吗？”
“什么？”
张行一下子没听出来，随口答道：“男人对女人温柔一点，这是天份，份属男人的责任嘛。但是我也不会对所有女孩子都温柔，毕竟我不是情圣嘛。”
“哼！”
“你哼什么？”
“你不是主动型情圣，但你是被动型情圣。我也知道，有一些女孩子挺喜欢你的。”江春柔幽幽地说。
“这...这从何说起呢！”
张行正好坦言道：“男女平等的时代，女孩子也有追爱的主动权，也许我还没差到那个份上吧，再加上劣迹不显、本性未露，所以有人错爱也是可能的。但我犯不着因为别人喜欢我，所以我一定就要喜欢她吧。”
江春柔不依不饶。
“那你老实交代，这些年伤了多少女孩子的心？”
张行说道：“我刚才只是说有可能，又没说一定有人喜欢我，你跑题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
“方宜家，何小怜，还有谁？”
张行一怔，她怎么知道何小怜的，自己并没有主动说过，难道是卫晓宇她们走漏出去的？
“宜家是对我有那么一点意思，但我从来没那么想过，再说，我听晓宇说，宜家跟周恒和好了，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双，我只是她的人生过客和好朋友。”
“那何小怜呢？你故意不跟我提起她，是何居心？”
“我...”
“说不出来了吧！”
江春柔“噌”一声站起身来，“张行，你不是一个好男人。”
张行张嘴正要说口，但江春柔并不打算给他抢白的机会。
“你跟何小怜认识了大半年时间，也在周恒面前承认过，她就是你女朋友，但是你却不愿意将她公之于众，怕影响你黄金单身汉的身份，难道不是吗？你这次跟我一起旅行，一定没有跟何小怜报备吧！我问你，张行，你把我们女人当成什么了？你表面上尊重女人，文质彬彬，风度翩翩，但实际上你是彻头彻尾的自私男人、感情骗子！还有宜家，你若不是对她照顾备至、款款深情，她一个小女孩会轻易地坠入你的情网？你抢走了一个女孩子的心，然后又事不关己地走开，最后还要告诉对方：我只是把你当做我的好妹妹。我再问你，张行，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江春柔的一顿连珠炮，抢白得张行无言以对，脸色红一片、白一片。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凭借卓越的口才轻易反击，但是深深想来，江春柔的这些话何尝不是事实？
“你没话可说了吧！”
江春柔抬脚就要离开。
“等等！”
张行一把拉住她的手，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春柔，你刚才的那番话彻底击疼了我那自欺欺人的自尊和爱情哲学，我此刻无言以对。这些年来，失去了春漫之后，我一直没知道自己该如何爱人，也不知道如何被人爱，很多时候我是顺水推舟，根本没想着逆水而上，只问顺势不问对错。当我遇见子璇扮演的余小小时，一开始我以为只是一段普通的友情故事，当她对我发起爱的攻势时我顺水推舟地顺从了，最后，表面上实际上是我被骗了，但事实上我只是配合子璇演了一场戏，一场自以为是真实人生的戏。后来，我又认识了宜家，她的青春，她的善良，她的不幸遭遇，让我情不自禁地介入到她的生活里，事实上取代了周恒应该扮演的角色，但我可耻地回避了这个角色应当承担的责任！”
江春柔冷笑道：“这都是因为你的大男子主义发作，你自私的所谓浪漫情怀作祟！”
张行苦涩地笑道：“春柔，你有超乎常人的见识和洞悉天机的心思，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我是虚伪的大男子主义，我是卑劣的浪漫主义情怀。关于何小怜，一开始的剧本一如余小小，我享受那种拯救美女少女的虚荣，我享受‘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自鸣得意，不主动、不负责、不拒绝，标准的优雅渣男，隐藏的伪君子，要不是今天你直言相告，我可能会一直这样下去，蒙蔽自己，坑害别人。我顺水推舟地上了何小怜的船，明知道自己不能确定对她的情感，却依旧没有毅然决然做决定的勇气。”
“哼！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在爱情的世界里，周恒比你勇敢，至少为了宜家，他可以暂时屈服在坏人手下，也可以勇敢地奋力一击，跟强大的对手面对面的决斗。你知道吗？今天上午，周恒为了解救宜家，他跟体重一百七十多斤的曲子善扭打在一起，血流满面。换做是你，你能做得到吗？”
张行不由得摇摇头，自己向来“风度翩翩”惯了，未必能做到周恒能做到的事情。今天真是糟糕极了，要不是江春柔的“雷霆一击”，就像雨夜里的一声惊雷，惊醒了沉睡中的梦，自己真不知道会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当下无言，更不知道说什么。
江春柔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其实我比你又好多少呢！”
张行一怔，怎么由批判“阶级敌人”变成了自我批判了？
“我其实一早就该离开曲子善的，你也看到了，我们只不过是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他从来就没爱过我，我也从来没有爱过他，这是一种很无聊而又憋屈的存在。我们江家，多年前也算是小富之家，父亲的工厂发生火灾，毁掉了父亲的一切希望，如果不是老太太，我们江家恐怕至今都换不清那笔巨债。尽管如此，父亲在那次打击后心灰意冷，身体一日差过一日，终于没能挺过去，过了两年，母亲也追随他而去，只剩下一个我和弟弟相依为命。老太太让我嫁给曲子善，表面上我应该怪她的，但是我从来没有怪过她，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很照顾我，真心地守护着我，甚至愿意将曲家的最大一份产业交给我，此等深情厚德我不能不报。春迟，我唯一的亲弟弟，他今年还在美国读大学，所有的学费和生活费都由老太太一手承担，就算是这次我给曲家丢了这么大的面子，她也没打算放弃我们。”
张行正要说话，却发现自己仍然抓着江春柔的手，“对不起，我忘记了。”他赶紧撒了手，正经问道：“这次你和曲子善离婚了，算是正式出走曲家了吗？”
“我不知道。”江春柔摇摇头。
“是因为老太太还健在，她还需要你？”
江春柔点点头。
“母亲去世后，我一直把老太太当自己的母亲一样看待，她不放弃我，我是绝对不会放弃她的。不过，我想这次的大事件一定吓到她老人家了，我心里深深地感到过意不去。”
“我能理解你，春柔。我的家庭虽然比你好一些，父母仍然健在，但至今我的父母对我仍然冷冷淡淡，每次回家如同在客栈多睡了几天。所以，很早以来，我就学会了独立自处，凡事能不求人就不求人。很多时候，我宁愿自己多照顾自己身边的人，也不愿意身边的人对我太好，这让我感到很不舒服。正如我刚才所说，我对待宜家也好，对待小怜也好，我总是乐意去帮助她们，但我却不能接受她们的回馈。这是我的一块心病，除了你，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江春柔慢慢转过脑袋，认真地端详着张行，“告诉我，你爱何小怜吗？如果不爱，你心中到底爱着谁？”
张行站起身来，缓缓地踱着方步，思忖再三，这才说道：“此刻我对小怜的情感还不适应，以后的事我说不准，但我对小怜的情感，暂时还不是‘爱’吧。她前阵子跟我提过，希望跟我订婚，我没有答应，因为我心里还没做好准备接受她。”
江春柔也站起身来，与张行面对面地站着。她将张行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笑道：“其实我和你，都不是完美的人，你有一大堆的臭毛病，我也有。但是我知道，你内里是一个善良纯爱的人，你不希望别人受伤，你始终是做不成一个坏人的。今天能跟你长聊这么久，我已经感到心满意足了。这些年来，我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有些话我不能对老太太说，更不能对春漫说，只能对你说说，希望你别嫌我烦，好不好？”
张行默默点头。
“看我这个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们这次是出来旅行的不是？当当要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走完这趟路了！张大侠，接下来的十天，小女子就拜托你了，我们一路吃、一路玩，忘记所有的烦恼，回到临海后，我们再重新起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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