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公主失踪
龙翔渊终于把大事料理停当，独孤姨娘才将南宫无尘带到龙翔渊面前。
“姐夫——”独孤姨娘将南宫无尘前段日子和她提过的事，又对龙翔渊说了一遍。
龙翔渊一听，也很吃惊：“这怎么可以呢？虽然公主是金枝玉叶，可是无尘你，可也是我们龙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儿。”
南宫无尘说：“父亲，我这样做就是想以大局为重。”
独孤姨娘说：“晋州起兵，情份上，姐夫你已于皇上决裂。如果公主始终以‘公主’的身份居住我们府上，别人固然会有闲言闲语，从情感上说，公主自己也很难接受。再说，怀璋退北汗兵，此刻又和建瑛领兵出征，公主若哪天真的走了，他后宅不宁，岂非战事上都会分心？”
龙翔渊捻须沉吟，须臾颔首：“是啊，你说得很有道理。”转头看南宫无尘一脸泰然，不禁又十分感动，“无尘，你真不愧是南宫家的闺秀，如此知书达理，怀璋可以娶到你，真是他的福气。”
南宫无尘连忙裣衽：“父亲谬赞。”
“还是我刚刚说的那话：公主虽尊贵，但我龙家绝不能亏待了你。至多，怀璋回来后，也为他和公主再举行一次婚事。八抬大轿将公主从正门迎娶进来，但是怀璋正妻之位，还是非你莫属。”
“父亲——”
“你不用说了。”龙翔渊打断。
独孤姨娘也觉得这样做实乃两全之策，劝南宫无尘：“你就接受这样的安排吧。”
南宫无尘没有办法，只好默认。
龙翔渊叫住独孤姨娘：“阿云，三郎那边，你还要多操点心。为怀璋和公主举行婚礼，他若不省心，到时候又闹将起来，可不好收场。”
独孤姨娘点头：“知道了，姐夫。我必将再开导开导他，让他欣然接受公主会成为他二嫂的事实。”
但是他们谁也没想到，就在他们讨论要为龙怀璋、杨霁雪举办婚礼，并且独孤姨娘还要说服龙炼琛接受时，陪同父亲留守后方的龙炼琛正好来到屋子外面。
屋子里面的对话，一个字不落，全落在龙炼琛耳朵里。
自己全心全意喜欢的公主，居然真的要被下嫁二哥了！龙炼琛本就十分不快的心里，顿时充满了嫉妒与焦急。
杨霁雪在西暖阁想北汗退兵后，她和龙怀璋的对答。
“明天起，你就要离开我了。”
“我会很快回来，你不要担心！”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谁又能保证什么事都不发生呢？”
“但是我告诉你：我有把握！”
他们的开始，便源自于龙怀璋一次有把握的射猎。杨霁雪回忆着当初，心中翻涌着那熟悉的爱慕。
“你有多久，才能做完你计划里的事情呢？”
龙怀璋亲吻她，然后说：“快的话，明年这时候，大约我就可以带你去乾都了。”
顺帝常年居东都，乾都的皇宫，只在杨霁雪儿时的记忆里。
杨霁雪想想那天白天没说出来的话，此刻抬头对龙怀璋说：“怀璋，我想你答应我一件事，不管什么时候，你一定要保证我父皇的安全。无论这天下日后姓杨，还是姓其他什么，你都要保证我父皇活着。”
上一世记忆没错的话，这次晋州军出兵，一年功成。功成之后，便让龙怀璋说服龙翔渊下令迎回父皇。哪怕别宫幽居，隐姓埋名一辈子，都不要紧。只要保全父皇性命，那么，她重生这一次，也就不枉了。
她想得入神，只觉得周围空气突然变得甜甜的。好像在哪里嗅到过这样好闻的气息，凝神想其他事情之际又记不起来。头脑紧接着便模糊了。
端着水盆想要给公主净手的静儿也“嘭”的一声倒在地上。
西暖阁的门被轻轻推开。
远远走廊另一边，端着晚饭刚要走近的燕灵琅吃了一惊，连忙托着托盘闪在柱子后面。
过了好一会儿，燕灵琅这次从柱子后面走出来。慢慢靠近，却见西暖阁的门大开。走进去，看见对面的一扇窗户打开了。一个水盆翻到在地上，水流得到处都是。
静儿不见了。
公主，也不见了！
南宫无尘第二天才接到禀报。
“怎么回事？”头发才梳到一半，南宫无尘着急问道，“什么时候发现公主和静儿都不见的？”
“早上。”燕灵琅低着头，怯怯说，说完了，又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没有早点发现，早点回禀。”
南宫无尘连忙说：“不关你的事，你且起来。”让春兰过来，“你去前面问问，公子领兵，还有几日才能回来？”
春兰没多会儿回来：“回禀小姐，说是已经在回军途中了呢，今天便能抵挡晋州。”
可是，晋州军回来之后，龙怀璋跟着龙建瑛都要参加龙翔渊为他们摆的庆功宴，第一个晚上，兄弟两个全被灌醉了。
第二天，南宫无尘服侍龙怀璋穿好衣服，听外头龙海喊：“公子，国公大人有请。”
龙怀璋满脑子都是事，也没多问，急匆匆离开。
晚上，南宫无尘送晚饭到书房，瞧瞧龙怀璋嘴巴吃着饭，眼睛还留在各路报呈上，再次欲言又止。
又过了一天，前期战事已经全部处理好，后期战事布局计划也商量得车不多。龙怀璋兴高采烈回到宅子里。
南宫无尘一看见他，满心欢喜：“春兰，赶紧摆饭，公子饿了。”
龙怀璋接过她亲手送过来的饭，扒了两下。
“二哥，你赶紧吃吧。这么多天辛劳，你整个人都瘦了呢。”
龙怀璋张了张嘴，只得笑笑：“噢，好的。”开始吃饭。
吃完大半碗，南宫无尘又为他盛了一碗汤，龙怀璋只得又喝汤。饭和汤全部吃完了，南宫无尘温和道：“二哥，劳累了好多天了，还是先歇了歇吧。有其他事，你且先歇过了，尔后，我们再说。”
龙怀璋挺不好意思，只好同意。睡着睡着，满天云雾涌动，一个带血的人从云雾后面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喊：“怀璋、怀璋！”龙怀璋听着好像是雪儿的声音，又惊又怕，大叫：“雪儿，你怎么啦？快点到我这边来，雪儿！”
最后一声大叫，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南宫无尘扑到床边：“二哥！”
“我梦到雪儿了，她浑身是血。我得去看看她！”
南宫无尘脸色一白：“二哥，你可不可以不要去。”
“怎么啦？”龙怀璋更是心惊，“她出事了？”
“没有。”
“噢。”龙怀璋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
多日未见心爱之人，龙怀璋早就心急如焚。此去西暖阁，他大步流星，完全没顾及南宫无尘急急追在他后面，最后落下一大截。
南宫无尘迈进西暖阁时，龙怀璋正遍寻杨霁雪不着。
“唉！”着急之际，龙怀璋竟然连平时相敬如宾的礼节都忘了：“雪儿人呢？”
“她、她……”南宫无尘再也没法隐瞒，“她不见了。”
龙怀璋一把抓住她：“怎么会不见呢？”
南宫无尘拼命想着周全之词：“公主她离开这里，显然不是出于她自己的意思。”
龙怀璋一听，不仅没安心，反而担忧起来：“那她失踪多久了？”
“三、三天……”
“三天！”龙怀璋顿时急了，“三天了，你这才告诉我，到底有什么居心？”
南宫无尘长这么大，每一天都规行矩步，每一件事都尽善尽美，什么时候听过这样的字眼？脸顿时热了，急道：“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旋即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对，连忙缓和语气：“二哥，你刚从外面回来。这几日和父亲一起共商大事，食不知味寝不安枕，我也是担忧你才忍住不说。”
“可是雪儿这三天会出什么事呢？”龙怀璋快要抓狂了。
南宫无尘眼圈也红了：“二哥，在我心里，你永远才是第一位的，别人都不重要。天下女人，都会有这样的私心！”
龙怀璋没辙了。
南宫无尘追着他：“我们赶紧派人去找公主吧？”
“去哪里找？”龙怀璋反问，“三天了，真是被人劫走的话，天下之大，跑到哪里都有可能，我又到哪里才能把她给找回来呢？”
南宫无尘想要再和他说，龙怀璋再也不理，匆匆而去。
偌大的晋州城，能夜入国公府的没几个。而胆大包天到他屋子里头劫人的，龙怀璋想来想去，大约也只有老三龙炼琛干得出来。
兄弟之间，他可以不占大哥的上风，也可以把自己喜欢的任何东西让给老三，但是雪儿不行。
龙炼琛不在家里，龙海悄悄查探之后，回禀：“三公子去了郊外。”
“他在郊外干什么？”
龙海嗫嚅：“就是、就是……”
让龙海都说不出来的龙炼琛的行为，在龙怀璋看起来，也很难以接受。在府里，父亲龙翔渊决不允许的，龙炼琛带来一群歌舞艳姬，在一个大凉棚里面，互相抱住了摔跤玩。歌舞姬本不会摔跤，摔起跤来，无非扭胳膊踩脚外加撕衣服。龙炼琛端着酒杯，一边看地上一群莺莺燕燕滚作一团，一边快活得哈哈大笑。
龙怀璋非常生气：“炼琛！”
龙炼琛一惊，笑容飞快消失，换上一副冷面孔：“不在父亲面前抢战功，到这儿来干什么？”
“你这样骄奢，你自己觉得好吗？”
“有什么不好？父亲看中大哥，看中你，就觉得我年纪小，没用。那我呆在家里，又没什么事，再不找点乐子，是要憋死我吗？”
“但你做这样的事，这些女子，她们也是好好的人，你不可以如此作践她们。”
龙炼琛哼了一声，不以为然。
“你现在就把她们送回去。”
“我不要。”
“那我只能如实禀明父亲，让父亲来处理。”
“唉！”龙炼琛服软了，叫龙达：“把她们都送走。”
莺莺燕燕们都被车子装走，龙怀璋这才问龙炼琛：“公主呢？”
龙炼琛刻意不和他的目光接触：“你不是宝贝一样安置在自己屋子里吗？等闲都不让别人看一看，尤其防贼一样放着我。怎么，这会儿倒又问起我来了？”
“公主不见了。”
“哈！”龙炼琛虚张声势叫了一声：“二哥，别说我没提醒你，我对公主那么好，就是因为我喜欢她，我爱她，想要娶她，可是你就是把她给抢走了吧。现在你告诉我，公主在你那里不见了，若是没事就算了，要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要和你没完！”
他越是这么说，龙怀璋越是肯定他这是倒打一耙。可恨自己没有证据，此时此刻也拿他没办法。
晋州军进攻乾都的计划已经开始，第二天，龙翔渊亲自督军，挥兵西行。龙怀璋临行之前，千叮咛万嘱咐龙海：“一定要安排好人手，密切注意三公子府上的动向。”
“三公子留守晋州，军政大权都在他手上。我又不在，你切记一切都要秘密行事。”
“噢，最重要的你别忘了，一旦找到公主，立刻送来我那里。”
……
南宫无尘立于廊下，依稀听到，神色黯然。
龙翔渊一走，晋州城对于龙炼琛而言，立刻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他每天都在府中吃喝玩乐，再不然就带着随从郊外涉猎。龙海连盯了好几天，不是被甩了，就是对方人多眼杂，他唯恐自己漏了行踪——自家公子和三公子因为公主的事情闹得很不愉快，再被三公子发现自己偷偷跟踪，势必要成为三公子日后处处针对自己公子的把柄——真是一无所获。
这天，龙海又垂头丧气回去府中，路径花园，被南宫无尘看到。
南宫无尘叫住他：“龙海，还没找到公主吗？”
龙海恭恭敬敬说：“是。”
南宫无尘想了想：“你别急，我倒是可以想想办法。”
估摸着时机，第二天，长媳凌茹馨和准三儿媳张玉涟都要去给姨娘独孤云请安时，南宫无尘捧了一盒哥哥从南方带回来的绿豆糕送去姨娘那里。
“大嫂、弟妹都在。”南宫家的小姐，无论步态、举止，还是辞令，总能发挥得恰到好处。
独孤姨娘最喜欢她：“无尘来啦。”
“这一盒糕点，媳妇特别准备的，姨娘您尝尝。”南宫无尘说着，又瞧了瞧凌茹馨和张玉涟。
独孤姨娘立刻接上话茬：“茹馨、玉涟，你们都来吃。”
绿豆糕甜香软糯，非常好吃。凌茹馨尝了一个，对南宫无尘说：“无尘，这点心还真是不错。”
“承蒙大嫂喜欢，稍后，我让春兰再送些到你那儿去。”
张玉涟“哼”了一声，没有开口。
南宫无尘笑起来：“弟妹要是也喜欢，自然也有弟妹的份额呢。”
独孤姨娘说：“我们这一大家子里面，最细心的就是无尘。你们俩，都要和无尘学学。”
“姨娘太过奖了。”南宫无尘滴水不漏，“大哥身兼重任，必少不了大嫂后方操持。我这点小事，还不是学习大嫂？”又看张玉涟，“说起来，弟妹这段日子也辛苦了呢。我听说，三弟料理晋州大大小小事务，已经连着好几日没有回家呢。”
张玉涟很敏感：“谁说他没有回来？忙是忙的，睡觉可不都得回来睡？”
独孤姨娘“噢”了一声：“是真的吗？炼琛每天在外面做事，难得日日还回府安歇？”
张玉涟不敢得罪姨娘，堆着笑：“当然了，姨娘，好歹，我也是三公子府上的人了。他回不回来，别人不清楚，我还能不知道吗？”
“这样最好了。”独孤姨娘说，“男人们在外面打仗，安天下，你们就该把家里面的事情给操持好。该照顾的照顾，有时候需要劝诫的，该说还得说上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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