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竖日，戌时，朝仁殿。

        江宛康手里摇着折扇，看着挂在墙上的《秋浦蓉宾图》，笑着说道：“皇兄还真是喜欢这幅画。”然后转过身来，坐在檀木椅上。

        江宛诚道：“你我兄弟再来一局。”说着，江宛诚便摆开了棋局。

        江宛康左手执白玉棋子，右手摇扇，挑了一下眉说道：“皇兄明日可就大婚了，现在竟还有心情拉着我下棋。”

        江宛诚放置一枚墨玉棋子，言道：“大婚是为了虞国和梁国的和睦，说到底不过就是后宫多个摆设。”

        江宛康摇了摇头，叹口气说道：“皇兄这样想，那我可要替未来的皇嫂抱不平了。”

        江宛诚看了江宛康一眼，说道：“朕瞧就是没人管着你，看来朕得给你指个贺王妃才是。”

        江宛康连忙合了折扇，乞求的说道：“别呀，我一个人挺好的。”

        清安驿站

        月影把陈楚然的喜服和凤冠放置在红木桌子上。周嬷嬷言道：“月影，你先下去吧，今晚让我来给公主梳洗。”

        月影看向陈楚然，陈楚然点了点头，月影福身掩门出去了。周嬷嬷替陈楚然卸了钗环，秀发如瀑垂下，周嬷嬷拿起梳妆台上的梳篦梳着陈楚然的秀发，说道：“公主明日就要大婚了，礼节可记住了。”

        陈楚然笑道：“嬷嬷放心，我都记熟了，不会闹笑话的。”

        周嬷嬷感叹道：“日子过得快，公主都要嫁人了。”

        陈楚然带着撒娇的语气说道：“楚然再大也是嬷嬷的孩子。”周嬷嬷听完心里一暖，露出了笑容。周嬷嬷仿佛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身打开漆木匣子，从里面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陈楚然。

        陈楚然看着周嬷嬷，有些疑惑，翻开了小册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对缠抱在一起的小人。陈楚然的耳根子唰的一下子红了，连忙合了小册子，站了起来。一双杏眼有些慌乱，羞怯的说道：“嬷嬷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周嬷嬷看着陈楚然说道：“明日是公主的洞房花烛夜，这些东西当然得提前看看了。”

        陈楚然一听，脸也红了起来忙说道：“嬷嬷我知道了，您快回去休息吧。”

        周嬷嬷看着陈楚然羞红的脸颊，应声掩门回去了。周嬷嬷走后，陈楚然连忙把小册子放回了漆木匣子里。然后吹灭了烛火，躺到了床榻上。过了一会儿，陈楚然又睁开了眼睛，不知怎的，看了那小册子以后，陈楚然没了睡意。

        又过了半个时辰后，陈楚然才有了困意。

        第二日清晨，月影早早的叫起了陈楚然。陈楚然简单梳洗用过早膳后，便被拉进内厅更衣。今日是大婚之日，身上穿戴皆应当是正红色。陈楚然站着，展开双臂，由着宫女侍候她穿喜服。好在现在是五月，喜服只有三四层。

        宫女们给陈楚然穿好了里衣，中衣，外衣后，最后又在肩上披了一条绣有吉祥锦纹的霞帔，衣裙下摆拖地，陈楚然穿着这一身觉得也不轻巧。然后又被人拉着坐在梳妆台前，那宫女拿着梳篦蘸了玫瑰花油后，梳着陈楚然的长发，然后又为她带上来了凤冠。

        这凤冠做工精美，顶在头上少说也有几斤重。待到吉时，陈楚然拿着红锦团扇挡住面容，被人拥簇着走出了驿站。驿站外，停着一辆红色的双驾马车，陈楚然被月影掺扶着上了马车。

        后面跟着仪仗队伍，她的嫁妆还有一队禁军，这浩荡的队伍排满了一条长街。街道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半个时辰后，马车到了梁国皇宫门外，陈楚然由月影扶着，下了马车。然后又坐上了轿辇，陈楚然这一路都拿着红锦团扇遮着面容。

        皇宫内外喜气洋洋，唯独朝仁殿不同，江宛诚的近身内侍端着喜服无奈的站在殿内口，再看那江宛诚此时却在朝仁殿内，品茶，看书，旁人自然是不敢打搅，穆安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跑进来，看了一眼端着喜服却满脸无辜的两个内侍，忙进去说道：“皇上，皇后娘娘的轿辇已经进了宫门了。”

        江宛诚翻过一页书，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不慌不忙的说道：“时辰尚早。”

        穆安忙跪下说道：“皇上，这轿辇说话就到了。”

        江宛诚这才撩下了书，说道：“更衣吧。”

        穆安连忙起身，挥了一下手，两个内侍忙进来替江宛诚更衣。

        一刻钟后，陈楚然到了团和殿外，陈楚然下了轿辇，听着喜娘的指引，跨过马鞍，然后由月影搀扶着走上了团和殿的三十二阶台阶。台阶之上，江宛诚居高临下，看着陈楚然一步一步的走了上来。

        陈楚然遮着面容，跪下，听着诏书。一炷香后，宣召完毕，内侍呈上了皇后的册宝。陈楚然道：“谢过皇上。”一旁的月影接过册宝，看清了穆安，这下子什么都明白了，可现在这个场合又不能说什么。

        江宛诚伸出一只手，陈楚然的余光看到了，伸出右手。这一刹那，陈楚然觉得这感觉好像似曾相识。不过很快，她的思绪便收了回来。

        江宛诚拉着陈楚然进殿，殿内坐着慧太后，慧太后脸上满是笑意，行过礼节后，陈楚然便由宫女搀扶着回了仪兰殿。月影本想着回了仪兰殿，就找个机会告诉陈楚然，没想到按照规矩她们都要在殿外守着，不能入内。

        殿内的陈楚然端坐在床榻上，礼节进行了几个时辰，她着实有些累了。想着现在时辰还早，她便把团扇放在了榻上，揉了揉肩膀，陈楚然打量了一番，这仪兰殿确实宽敞，殿内布置的也大气雅致。

        夜幕降临，陈楚然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动静，连忙拿起团扇挡住面容。只听见开门声和稀碎的脚步声。一双男人的黑靴映入眼帘，陈楚然想着面前的应该就是梁国的皇帝，耳边传来喜娘的声音：“请皇上为皇后娘娘却扇。”

        江宛诚闻言，伸出手来，陈楚然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她只感觉有一双修长的手拿开了自己面前的团扇。江宛诚把团扇放到喜娘的手中，看着陈楚然。

        陈楚然微微低头，眼眸上的羽睫也微微向下，江宛诚虽然之前在梁国见过陈楚然，可那时，陈楚然穿的衣衫都是浅色，头上戴的珠钗也大多清雅。可今日穿着一身正红色的喜服，更衬的陈楚然肤若凝脂，头上戴的凤冠更是锦上添花，尤其是那额上的梅花花钿，仿佛是冬天中傲雪的红梅。

        陈楚然半天不见声响，有些纳闷，抬头正好对上了江宛诚的目光。一双杏眼清澈，可加上今日的装扮，眼眸中竟多了几分妩媚撩人。

        陈楚然看着江宛诚，面上平静，心里却惊起了万丈波，原来他就是梁国的皇帝，怪不得初见他时，她就觉得他不像小小的使者，刚才又觉得那手掌有些熟悉。

        江宛诚本以为陈楚然看到他时会慌乱，会紧张，可现在看来她却神色自若，到底是他小瞧她了。江宛诚掀起衣袍的一角，坐在陈楚然旁边。喜娘拿着剪子剪了陈楚然和江宛诚的一缕青丝，两缕青丝系在一起，装入了香囊内。

        一旁的宫女看了一眼喜娘，然后端着合卺酒走到江宛诚陈楚然二人面前，说道：“请皇上，皇后娘娘共饮合卺酒。”

        陈楚然和江宛诚相视一眼，接过合卺酒一饮而尽。喜娘又说了几句吉祥话便带着宫女们都下去了。一时间，偌大的仪兰殿只剩下江宛诚陈楚然两个人。仪兰殿内的喜烛烧的正旺，而江宛诚和陈楚然二人却无话说。

        片刻后，江宛诚的声音响起：“你就没有什么话，想问朕吗？

        陈楚然扭头看着江宛诚，有些不解的说道：“什么？”

        江宛诚扭头看着陈楚然说道：“比如，朕为何以梁国使者的身份出现在虞国？”

        陈楚然轻轻笑道：“皇上自有皇上的道理。”

        江宛诚看着陈楚然说道：“你不好奇吗？”

        陈楚然回答道：“皇上若是想说，臣妾不问，皇上也会告诉臣妾。皇上若是不想说，臣妾问了也是自讨没趣。”

        陈楚然回答的倒是滴水不漏，江宛诚轻笑道：“皇后果然还是如同那日在御花园一般伶牙俐齿。”

        陈楚然知道江宛诚会翻旧账，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她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什么，殿内又恢复了平静。过了一小会儿，外面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江宛诚喊道：“穆安，让外面的人都滚下去。”

        穆安应声，连忙撵走了偷听的喜娘。

        江宛诚瞥了陈楚然一眼，说道：“这风冠还是取下来吧。”

        陈楚然在头上顶了一天，自然是累的不行。有了江宛诚的话，便走到梳妆台前，取下凤冠和金钗。江宛诚起身，便自顾自的解了衣袍。

        陈楚然取了凤冠，一时间觉得轻松了不少。只是戴了一天，额间有些红印。陈楚然转过身看见江宛诚身上只剩下了一件寝衣，脑子里又蹦出那小册子上交缠在一起的两个小人，霎时间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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