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她的不二之臣
安自在辗转反侧，到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第二天她没有特别的安排，本打算睡个天昏地暗。
可刚刚按掉照常响起的闹钟，门铃又响了起来。
谁会一大早的来找她？
难道是安晴衣又心血来潮地跑来检查工作？
拖鞋不知道被踢到哪里去了，安自在低头看了半天也没找到。
门铃还在不停地响，催命似的。
安自在憋着一肚子的下床气，索性赤着脚跑出了卧室。
穿过客厅，来到玄关。
随着距离的缩短，传入耳中的门铃声越来越大声，也越来越清晰。
安自在在门后站定，透过门上的猫眼往外看。
邱韩宇站在外头。
安自在非常意外，顾不得蓬头垢面，赶紧把门打开了。
邱韩宇冲着她笑，抢在她开口前，说：“自在，早上好。”
安自在点着头：“早上好，快进来。”
邱韩宇踏入玄关，俯身换鞋子。
安自在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问：“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天要值班么？”
邱韩宇抬头冲着她微微一笑，眨眨眼：“我跟他们说，我昨天晚上着凉了，现在发了高烧实在需要休息。”
安自在呆了呆：“你发烧了？”
邱韩宇摇头：“没有，我骗人了。”
安自在怔住。
邱韩宇发现她光着脚丫，问：“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安自在回过神来，缩了缩脚趾，矢口否认：“没有。我也该起来了。”
邱韩宇说：“我给你带了早餐。上次吃的包子虽然口味不错，但我怕老吃那个会腻，所以今天带了点别的来。昨天宴席上，大刘给我推荐了一家浓汤米线，我买了两份回来，咱们尝尝鲜。”
他走到餐厅，把手里提着的袋子放到餐桌上。
安自在有些失神，还站在玄关附近发呆。
邱韩宇回头，冲着她笑，问：“你这有没有大一点的碗？老板说，米线在汤里泡久了会断，所以打包的时候是把米线和浓汤分开装的，大点的碗比较方便搅拌。”
安自在点头：“有，我去拿。”
邱韩宇说：“是在厨房的柜子里吗？”
安自在答：“嗯。”
她往厨房方向走，邱韩宇拦住她：“我来找就行了，你先去找拖鞋穿上。”
安自在瞬间微红了脸。
她说：“我去穿拖鞋，你自己从冰箱里拿牛奶喝。碗还是等我来找，你不知道在哪。”
邱韩宇想了想，点点头：“好。”
刚刚死活都找不到的拖鞋，原来就安静地躺在床头柜旁的角落里。
安自在套上拖鞋，走回厨房。
她微微踮起脚尖，打开上方的橱柜，从里头拿出一摞白色的瓷碗。
邱韩宇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厨房门边，安静地看着她忙碌。
安自在刚把碗放在操作台上，就感觉身后有人走近。
她侧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双手从腰侧伸进来，抱住了她。
邱韩宇微垂了头，将脑袋轻轻抵在她的颈窝。
是非常亲昵的姿势。
安自在任他抱着，微微地笑，温柔地问：“怎么了？”
邱韩宇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闷闷不乐：“我太忙了，你一定在生我的气。”
安自在忍不住笑了。
这呆子，终于开了窍，竟然还学会了撒娇。
她笑出了声：“傻不傻？”
邱韩宇抱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动作里有些执拗的味道：“傻。可是傻人也有傻福，所以才叫我有你这么好的女朋友。”
※
暑假来了。
安自在开始在凰城大学附近的一家日本料理店当服务员。
这家日料店是日本人所开，店面不大，但口味地道，渐渐在日本留学生圈中有了口碑，现在经营得很红火。
由于到这里来就餐的日本人很多，所以对服务员有语言方面的要求。
安自在恰好会一点点日语。
她每天上班的时间是上午九点到下午一点。
安自在这两个星期的生活，比开学的时候还要规律。
这天交班后，她离开料理店，徒步走回自己所住的公寓。
下午一点多钟的日光很毒辣，就算撑着伞，安自在还是被晒得头晕眼花。
路过一家便利店，她走了进去，准备买瓶冻饮来降温解渴。
踏进自动往两侧拉开的玻璃门时，安自在无意识地往右侧的街道看了一眼。
一个黑影，在转角处一闪即逝。
安自在没太当回事。
她喝了半瓶冰镇的“小野兽”后，感觉恢复了一点精神。
安自在又顺带在便利店里买了一份便当，提在手里走回了公寓。
公寓客厅的大飘窗没有拉上窗帘，炽热的阳光照进来，整个房子都热气腾腾的。
安自在打开了空调，而后去拉窗帘。
拉窗帘的时候，她的目光投注到窗外的街道上。
日头正烈，路上没什么人。
街角处，一个黑色的背影拐了个弯，转瞬即逝。
安自在微微皱起眉。
心里生出些异样的感觉。
她将窗帘严严实实地拉上了。
※
吃完便当，安自在洗了个澡，而后倒头睡觉。
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半。
邱韩宇今天要过来接她一起出去吃晚饭。
安自在从床上爬起来，进浴室洗漱一新，换了条新买的黑色短裙。
大约是对两人关系里潜伏的危机有所察觉，邱韩宇最近的表现十分不错。
他主动约安自在的次数明显增多，相处的时候，也绝口不提公事。
安自在也在尽力经营这段恋情，不管打工再累，面对邱韩宇的时候，总努力保持精神饱满。
自从那天晚上她向乔思泽摊牌后，乔思泽再没有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他果然保持了一贯的良好风度。
而安自在当然也没有去找过他。
乔思泽现在已经有了一份工作，她还友情赞助过他两件T恤，算是仁至义尽。
她没有理由再去找他。
今天的约会十分圆满。
他们吃了一顿韩式自助烧烤，又看了一场新上映的动作电影。
邱韩宇送安自在到楼下。
他说：“我不上去了，免得又磨磨蹭蹭舍不得走。”
安自在失笑，点点头：“好。”
他伸出手抱住她，很绅士地亲了亲她的额头：“晚安。”
安自在无疑很吃这一套，笑出声来：“晚安，小王子。”
跟邱韩宇告别后，安自在独自上楼。
五楼上六楼的楼道灯不知什么时候坏掉了，这段路黑黢黢的。
安自在扶住扶手，小心翼翼地放慢脚步。
迎面有个人从楼梯的另一侧走下来，同她擦肩而过。
太暗，安自在看不清他的脸，只从大致的身材轮廓上判断，那应该是个身材高大的男性。
也许是隔壁住的白领姐姐新交的男友。
终于走过这段黑灯瞎火的路，安自在来到自己的公寓门前，低头从包里找出钥匙来开门。
打开灯，安自在反手关上门，俯身换鞋。
她低下头，看见玄关的地面上，摆着一个黑色的信封。
信封的封口处，贴着一个红色的心形封口。
黑色深浓，红色冶艳。
安自在盯着信封看了一阵，伸手拿起来，拆开。
里头是一张薄薄的信笺。
信纸是寻常的淡黄色暗纹纸，摸上去质感略有些粗糙。
上头的字迹却是用现在罕有人用的钢笔写成的。
蓝黑色的墨水，让这封信看起来像是上个世纪的古董。
字迹工整，笔锋有力。
是堪与书法家媲美的一手好字。
抬头处写着：
“送给自在：”
没有落款。
信纸正中间，誊写着一首著名的小诗。
“断章
——卞之琳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优美的小诗，在这特殊的情形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谲。
安自在看完了，手心冒出汗来。
她下意识地奔向窗户，揭开窗帘的一角。
寂静的街道，灯光昏暗。
街道拐角处，一个黑色的身影，堪堪消失。
※
自从收到那封信后，安自在在一段时间里都心神不宁。
她怀疑是有人跟踪自己，但仅凭一封手写的情书和自己的揣测，又不能说明什么。
而且，连续紧张了几天，她却再也没看见过任何可疑的黑影，也没收到类似的信件了。
安自在渐渐也放松了神经。
也许只是哪个暗恋她的同学，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表明心迹。
这一天，天气异常闷热。
打工的时候，安自在把菜端错了桌子，不得不又是低头又是鞠躬地向两桌的日本客人道歉半天。
好不容易到了交班时间，安自在情绪沮丧地回家去。
安自在打开门，低下头。
玄关处，赫然又多了一个信封。
黑色信封，桃红色心形封口。
门外的走廊空空荡荡，并没有人经过。
这次到窗户边看，也看不到任何身影了。
安自在深吸一口气，打开信封，抽出信纸。
“自在：”
“工作几个小时，很辛苦吧！那些吹毛求疵的日本人，你不要放在心上，好好睡一觉。”
没有落款。
安自在盯着那一行工整优美的钢笔字，脊骨生凉。
如果说昨天晚上的那封信，还有可能是暗恋她的人用以示爱的情书。
那么今天的这封信，就已是赤.裸.裸地表明其跟踪狂的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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