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酒厂线12
酒吧里响着的旋律很耳熟, 大概是她找曲子时听过的，但最后要正式演奏时没选这一首。
有醉醺醺的客人朝外走，在她紧张得微微发愣时差点撞上来。
波本体贴地虚扶着她的肩膀, 护着她将人拦开，但动作绅士而礼貌，没有一丝超过朋友和同事之间的社交距离。
“克莉丝汀小姐, 怎么突然紧张了？”
波本收回手，带着些关切的笑意问她。
“因为……突然意识到, 上一次见大哥, 还是很久之前了。”
挂机的两年对于她来说, 就只是几天而已, 竹取千遥总觉得上一次和琴酒老大哥见面, 其实也没隔多久。
但等到现在真的面对面时，她却能轻而易举地察觉到, 在琴酒老大哥身上, 时间是真的过去了两年。
作为曾经以扮演gin为工作的人，出于习惯，几乎是下意识的, 这些微末的细节变化就在她眼里不断地放大, 在她走向吧台的过程中一点点展现——
手里的打火机换过了，挂机前她见过的最后一个，使用时间大概是三个月，是某个出名的牌子, 金属制的漆面外壳上有一道划痕, 大概是当时在任务里不小心弄上去的吧。
唇间含着的那根烟还是以前的牌子, 烟味很熟悉, 只是包装好像更新换代了。
放在吧台台面上的那只手, 手背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延伸进黑色风衣的袖口，大概是她挂机的这两年里新受的伤。
用来掩盖血腥味和硝烟味的男士香水也换过了，新牌子是她没闻过的味道，压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如果不是实验体过人的嗅觉，大概率发现不了。
……所以是刚做完别的任务？还是受伤了？没有闻到硝烟味，连伏特加身上都没有……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海里划过，竹取千遥最后也只是乖乖叫了一声“大哥”，就和波本一起坐下了。
琴酒没回答她。
而波本才是拿取指纹这部分任务的主要负责人，方便谈话，所以自然地坐在了两人中间，然后他发现，伏特加对着自己，像是眼皮抽筋了一样使着眼色。
波本正暗自揣测着伏特加此举的含义，就听见克莉丝汀自然地点单，“一杯波本威士忌，一杯杜松子酒。”
“……”
波本看了看她，女孩完全没体验到气氛的不一样，反过来介绍道，“是惯例吧？酒吧碰面的时候，点上一杯自己用作代号的酒。”
一边说着，竹取千遥还示意波本看琴酒和伏特加面前摆放的酒，的确是琴酒和伏特加。
“……那克莉丝汀小姐你，难不成是jacky吗？”波本似乎随意开了个玩笑，紫灰色眼珠却悄然锁定了她的表情，想要看出破绽。
jacky的传闻他也听说过，只不过两个琴酒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太过匪夷所思，迄今为止每次探查这件事的人最后都会死在gin手下……哦，当然也有可能是jacky本人杀的。
所以这也有可能只是用来钓鱼用的水中虚影——一旦真的扑上去，只会成为鱼钩上的鱼被钓起来而已。
在竹取千遥回答之前，伏特加忍不住先怼了回去，“大小姐和大哥喝一样的酒怎么了？不就是兄妹同款吗？”
“啊，”波本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保持着微笑道，“原来真的是兄妹啊。”
琴酒目光沉沉地看着那两杯被端上来的酒，嘲讽地冷笑了一声，回答道，“不是什么兄妹。”
竹取千遥微微一愣，缠满绷带的指尖在杯壁边停顿几秒，才将自己的那杯酒端了过来，垂眸肯定道，“确实不是。”
虽然有些惊讶琴酒老大哥不再默认这件事，但仔细想想，确实没必要了，本来就只是前后辈和同事关系，现在她都已经被调走了。
伏特加被噎住，下意识用视线扫过两个人相似的脸，然后想：两年没见面的大别扭，闹得还这么严重吗？
很久没有再使用jacky的代号，自然也没代替gin去见过别人，酒也就很久没喝。
入口第一口，竹取千遥整张脸就皱了起来。
“是不太习惯吗？”波本侧脸看向她，关心道，“要不要换杯试试？”
“我看到有early time(注)，这款酒口感顺滑，清爽而甘甜，应该会是克莉丝汀小姐喜欢的风格。”
琴酒侧眸看他，墨绿色瞳孔冷淡而阴鸷，警告道，“波本，你真的当自己是来喝酒的吗？”
“照顾女士是一种礼貌，”波本微笑以对，“要聊任务的话，现在也可以开始，不耽误的。”
伏特加冷笑一声，开始揭他的短，“油嘴滑舌的小白脸，你照顾的女士，不会都照顾到床上去了吧。”
竹取千遥一只手里握着酒杯，另一只手撑着喝酒后微微泛起红晕的脸颊，侧脸听着他们说话。
她神智很清醒，作为杀手，会被酒精放倒什么的也太逊了，所以以前做过这方面的训练。
于是听到这里时，她自然地认真开口反驳道，“不，波本只是朋友，我有男朋友，请不要开这种玩笑。”
在伏特加还想说些什么之前，竹取千遥接着打断道，“进入正题吧？我还要早点回去。”
诸星大任务完成，应该已经要到她的住处了。
新男友很喜欢出任务，一个任务接一个，工作狂程度能比得上他的人，竹取千遥只能想到琴酒老大哥一个。
因此，恋人间的相处时间就要短得多，竹取千遥在谈恋爱方面还是很认真的，会把自己空闲的时间挪出来留给他。
琴酒的视线隔着波本，在她握住酒杯、缠满绷带的手指上停留了几秒，然后表情冷淡、没什么变化地挪开，示意伏特加把东西拿出来。
“复制指纹的工具。”
他手里的烟抖了抖，一串灰落进玻璃烟灰缸里。
“聚会在晚上七点开始，持续到九点，七点半之前，把指纹交给我。”
沃克生物制药的实验室防守严密，一枚指纹只能进一个人，如果沃科特的指纹进了两个人，整个实验室会立刻全面封闭，将入侵者困住。
从音乐聚会现场到实验室要花费一小时车程，但博士的回程也是这么长的时间，于是剩下一个半小时，足够琴酒将实验室的资料通过微型相机拍下带走，而组织的黑客会处理掉安保系统里的所有痕迹，到这里一切结束。
波本和琴酒又核对了其他的一些细节，竹取千遥也确认了自己部分的工作——其实她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来的必要，波本全程包办得很完美，她确实只需要用音乐天赋拿到聚会邀请函，然后把对方带进去就行。
于是她在两人谈话的过程中，将一杯琴酒都喝完了，很久没碰过的烈酒有些上头，脑袋有些发晕，但外在表现也只是反应慢了一些。
交谈结束。
她自然地起身，准备和波本一起离开。
对方敏锐地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一边正常地伸手虚扶着她的肩，一边开口问道，“要先回贝尔摩德那边吗？解了酒再休息一会儿，我可以再送你回去见诸星大。”
——诸星大和琴酒之间的相似度。
在短时间内同时接触过两人以后，波本也已经发现了这一点，并且脑补出了全套剧情，所以他认为这位克莉丝汀小姐可能现在没什么心情再去见自己那位男朋友，因此体贴地给出了逃避选择。
只是很久没有碰烈酒，头有点晕，但竹取千遥也没听出来他的暗示，正准备回答他直接回去就好，就有什么物体从肩膀上划过，还隔着皮肉硌了下骨头。
——虚扶着她的手被拨开了。
波本微微愣住几秒，伯/莱/塔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拨开那只手后抵着他的胸口朝外一推，一脸暴戾的琴酒冷冷看着他，“滚。”
波本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被弄皱的衬衫，笑了笑，“gin既然不是克莉丝汀小姐的亲人，也不是男友，那么是以什么身份在说这句话呢？”
竹取千遥微微愣住，肩背那一块枪口划过的感觉还残留着，身侧笼罩的气场暴躁强大却让人安心。
她侧回身看向琴酒，对方冷笑着警告道，“没什么身份，黑泽千遥都是我的。”
说完这话，琴酒看向她，语气嘲讽而危险，“恋爱游戏还不够你玩，又开始朋友游戏？波本这种人，把你卖了你还会帮他数钱，给我离远点。”
竹取千遥终于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被酒精堵住了大半的理智，莫名有点委屈，回答道，“可是我现在在贝尔摩德这边，就认识波本一个人，而且作为朋友，波本人很好，还会关心我……”
琴酒冷笑着提醒她，“他对你越好，想要从你身上拿到的东西就越多。”
竹取千遥小声反驳道，“可是我以前从来没交到过朋友，从有记忆开始，就只有我一个人……唔——”
琴酒的手捂住她的嘴，常年握枪的手触感粗糙，简单粗暴地把她半拖半抱地带走了。
意识到自己一时没注意说错了话，竹取千遥瞬间清醒了几秒，因为心虚所以也不敢反抗。
酒吧暗色的灯光落进她那双深绿色的眼睛，波本注视着她顺从地和琴酒离开，心里却在不断地想着被琴酒堵住的后半句话。
伏特加遵从琴酒老大的意思，对着他警告道，“听到了没有？以后离大小姐远一点。”
波本笑起来，紫灰色眼睛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片暗色。
“那我可做不到。”
他看向伏特加，挑衅的笑容掩盖着不着痕迹的试探，“克莉丝汀小姐的存在，在组织里可是很特别的，干净而漂亮，如果不试着去采摘，怎么说也太可惜了吧？”
“哼，”伏特加冷哼，“这还不都是大哥惯出来的？趁着大小姐和大哥闹别扭乘虚而入，你就以为你有机会了吗？这种别有用心的接近，就想取代大哥在大小姐心里的地位？”
伏特加微顿，嘲讽语气拉到顶峰，“不如去洗洗睡来得更快。”
“还有，别以为你在贝尔摩德手下，大哥就拿你没办法，还是小心吃到枪子，保住你的小命比较重要。”
波本试探到想要的信息，也嘲讽了回去，顺带还转移了火力，“哈，比起我这个还没动手的人，你不如提醒提醒gin，去看看克莉丝汀小姐的那位男友，会有小惊喜吧？”
伏特加暗暗记下，表面却板着脸，“关你什么事？大哥会处理好，你管好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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