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049章 生死誓同心

一阵阵“噼啪”乱响，转眼间便有十数只蝙蝠焦糊着翅膀落到了地上，稍远处的蝙蝠们感受到了这汹涌的热力也不敢再向前来，扑棱着便渐次退走了。

        蝙蝠惧火，人亦如此，望着眼前摧枯拉朽，翊臣与月樨却是进退两难。翊臣不加思索又向着壁上划了过去，他此次运力稍猛，是索性要这黑水石壁彻底倾塌崩裂。火光沿着壁面上的剑痕烧灼熊熊，顷刻间那石壁便支离着炸裂开了。

        翊臣护住了月樨向后急急地一扑，虽躲过了那致命的冲力，仍是落了一头一脸的碎石尘砾。二人回身望去，只见火光雄跃，烧烂如灿，火势虽不太密匝，但已难全身而过。

        月樨体虚，体虚之人既畏寒也怯热，眼下冷热交忽，湿气内烘，她已是被激迫的满面通红，汗流湿衣了。翊臣拂了拂她脸上的散发，又是心疼，又是担心，不禁就焦灼了起来。

        望他愁蹙如深的样子，月樨只觉万箭穿心，她的右臂屈在翊臣的肋下，她便只得用那血流未止的左臂抓住了翊臣，切切道：“都是我连累了你，你若不遇到我，就不会，落到这样的境地里。”她越说越悲，情亦激越，一时间泪水混着汗水，洇湿了两颊，过雨飞红一般的。跳跃的火光中偶有些裂隙，宽虽不足一人，但以翊臣的轻功，再略略着湿外衣，又以湿布遮面，想来是能过去的。她只想让他走，生死寂灭的孤苦害怕也及不上看他毁灭于斯的绝望。她望着那红光瀑乱的火洞，秋水悠悠，启口欲语。

        还未等月樨说话，翊臣便捂住了她的口：“别胡说，别乱想。”他笑了笑，轻松道：“一定会没事的。”

        月樨颦眉一倾，还待说话，翊臣又捂紧了些，他笑的明朗而温存，道：“樨妹，出去以后，嫁我为妻可好？”

        “好！”这一个好字，当如何脱口，他要与她同生共死，连心入骨，这是却不了的情，但她亦没有勇气看他伤亡，是连想也不敢想的。她眼睫一颤，有两行清泪静默地流了下来，如语如诉。

        翊臣望着月樨深情怨慕的目光，喜道：“好，那便这么说定了，可不许反悔哦。”他的语气依旧是轻松明朗的：“樨妹，你放心，此生，我从未想过要娶妾室。”

        火势渐近，再容不得他二人犹豫缠绵了。成团的黑影凝滞在了身后不远处，是那些蝙蝠守住不肯放过他们呢。好在此地阴潮了百年以上了，盘踞地表的水气没有那么容易被烘干。翊臣迅速地朝后一滚，将满身都沾上了水汽，又自身上扯下了三块布，两块遮住了他二人的脸，还有一块则系住了月樨左臂上的伤口。

        翊臣将外袍解开，将月樨拢到袍中护紧了。他另一只按在湛麟剑的剑柄上，以备万一。越向深走，火势愈旺，壁中的黄蜡约燃了一半的样子，势还未减。翊臣快快地择定了火光中最宽长的一条裂隙，便展身欲跃。翊臣自幼习武，心志最坚。无论是修习进境，还是阵前御敌，他皆能守心如一，致于四体由心，攻伐从容而无失。这一次也是一样的，轻步如飞，烈焰擦身而不为扰攘。月樨双手抱紧了翊臣，这顷刻间的功夫，她亦屏息清神，不做它想。灼烫，隐痛，永昼似的通明，刺眼地烧燎而过……

        一晌无觉，而后就又回复到了那晦暗的平静中了。

        月樨缓缓地睁开眼，只见翊臣正笑着望她呢。他们已逃过来了，身后的烈火成了永远的陈迹，却兀自熊熊着，雀跃在他们各自的心底。

        月樨忙去看翊臣有没有受伤，一点也顾不上自己，她略一抬手，便觉酸痛难当，是方才翊臣箍地太紧了，也是她太紧张了的缘故。

        “我没事。”翊臣笑道。二人相视着，见对方脸上浮着斑驳的烟灰，花猫似的，都不禁笑开了。

        “嗖”地一下，忽有一团黑影从他二人身旁蹿了过去。翊臣扶剑欲动，却再没有动静了。原来不过是只老鼠。

        “翊郎，快看。”月樨忽喜道。翊臣循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只见前面数十步的地方有一块侧出的圆台，那圆台微微向下斜着，有闪烁如练的清光自斜尖倾斜而下，滴水一般的。

        待到二人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块状如灵芝的石台，他们方才望见的，不过是仙芝舒展的一角。这仙台滑腻如冻，触手如绸，虽冰凉，却不刺骨，丝丝绵软的，体息熨帖着人的掌心。翊臣一抬头，只见这仙台的斜上方竟有一条宽约细指的窄隙，那清光便是从那儿射进来的了，沿着这窄隙望出去，隐约仿佛是渐落的长河，将黯的晓星。

        “樨妹，快看。”翊臣又惊又喜：“我们能看到外面了。这顶壁厚不及一寸，比地道入口处的石台要轻得多，即使我们找不到别的出口，以我的内功气力，我们也必能出去。”

        月樨亦抬头望向了顶处，历过方才的一番，她已是彻底放松下来了：“快要天亮了呢。”她痴痴道，唇边漾着温浅的笑。翊臣偏过头望她，但见她清眸如水，比这天光还要澄澈。

        月樨觉出了翊臣的目光，亦望向了他。想起火势逼身时说的那些话，二人的目光皆是痴痴的一颤。月樨转眼垂眸，细柳如画的眼睫又栩栩楚楚地动着。翊臣拉过她的手，牵住了，再不会放了。

        “那些话，可是一万个要当真啊。”

        她不语，只盈盈烂漫地笑着，将头倚到了他的肩上，从此，这一双眼，便只会望他了。

        他抚过她的侧鬓，在她额鬓处落下了一吻。

        天光悄然轻移着，不一会儿就从那斜尖上涣然散开了。二人这才注意到，仙台下的一侧似藏了什么东西，被灵芝遮住了，方才光照又一直聚集在那斜尖一处，故而不易发觉。

        翊臣俯身去看，原来是一个合掌大小的石龛，上面雕刻有宝月明星的图案，正是沙陀族的分支处月一支的图腾。翊臣小心翼翼地将那石龛启开，月樨亦将那装了“隋侯珠”的荷包提到了近处。

        光照缓缓延展，石上的粗纹也越明显突兀，如流沙成孔，在指掌间粗砾成了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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