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同居（二）
刑言将书放到玻璃沙发桌上，语气淡淡道：“请进。”
许凌“唔”了声，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扫开之后就想起红房子里的事。
没想到这么快就跟刑言见面了，他胸口憋闷的感觉又重新出现，其中还夹杂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一丝愧疚感。他将行李箱放在门边，换了室内拖鞋。
迟疑了会儿，还是一手拎着炸鸡腿，一手抱着猫主子，坐到沙发上。
高档住宅窗明几净，装修以黑白灰三色为主色调，时尚简洁，细节处处透着金钱的味道。
许凌环顾了一圈房子，脑中却是在琢磨那些想问的问题，比如刑言你是不是玩家？这游戏到底怎么回事？刑言你是不是已经想起童年的事，还是其实是记得的？……
但话到嘴边却问不出口，他跟刑言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知晓这些秘密。
两人谁也没说话，刑言双腿交叠，姿态放松，微垂着眼皮看着他，似乎在等他先开口。气氛安静得有些微妙，许凌被看得心里发慌，忙不迭把保鲜盒从塑料袋里拿出来。
盖子一打开，油炸食物的香味立刻把空气里薄荷味的淡淡清香掩盖住。
许凌拿了块炸鸡腿递给刑言，热络道：“这鸡腿是春春的拿手好菜，炸得皮脆肉嫩，很好吃，你尝尝。”
刑言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到炸鸡腿上，因为背着光，蓝绿色的眸子更显深邃，眼底的情绪却晦暗难辨。
许凌感觉他眼底的那一抹亮色沉了下去，似是有些……失望。
刑言接过炸鸡腿，应了声：“谢谢。”
“喵”
猫窝在许凌身旁轻轻叫了一声，脑袋往他身上蹭。
许凌伸手撸了撸猫，词穷得不知道该讲什么，只能尬聊道：“猫我会看好，不会让它乱跑。”
话题终结者刑言“嗯”了一声。
许凌：“……”
这天没法聊，他跟刑言真得熟络不起来。
许凌放弃治疗，伸手也拿了个炸鸡腿开始啃，特么感谢张春春同志给他一个不用聊天的理由。
搬家公司的人把东西搬来又走了，两人还是沉默地坐在沙发上，许凌在啃鸡腿，刑言在看他啃鸡腿。
忽略掉空气里凝固的尴尬，画面倒有几分温馨的意味。
“滴滴——”一声消息提示音响起，许凌如蒙大赦地擦了手划开手机，丽莎给他发的消息，问他行李都搬好了吗？
许少爷：“已经好了，谢谢。”
刑氏集团丽莎：“不用客气。凌凌，有几点需要注意的地方我要跟你说一下，总裁不喜欢味道太重的食物，所以你吃油炸，麻辣的东西时，尽量在房间里吃。房子里的东西都非常贵，你要小心。平时尽量不要弄出太大声音。”
许凌抬头看看手里的鸡腿，又看看桌上堆了小山的鸡骨头，再看看刑言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顿了两秒，他慌忙开始收拾，讪讪道：“刑言，游戏结束之前我们都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如果我做了什么你不喜欢直接跟我说。”
刑言：“都喜欢。”
许凌“啊”了一声，停下手上的动作茫然抬头看刑言，问道：“什么？”他没听太清。
刑言的视线从他脸上移开，淡淡道：“好。”过了一会儿，又问道，“关于死神游戏，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许凌把鸡骨头扔进垃圾桶，笑道：“可以给我开后门吗？”他偏头看向刑言，侧颈线条拉出好看的弧度，嘴角微微扬着，带着一丝狡黠，仿若少年，好看地让人挪不开眼。
刑言看着他半晌都没说话，他的眼眸里满满装的都是眼前的人。
许凌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刑言你还是老样子，话还是这么少，我跟你开玩笑的。”他坐回沙发上，把腿盘了起来，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继续道，“读高中那会儿我们熟不起来的最主要原因就是你老不爱搭理我，特别是我给那些女生转交情书的时候，你那张脸真得冷得能把人冻死。可你不能怪我呀，我那时不知道你喜欢男的。”
他话速太快，一个没刹住，就把话题引向了某个极为微妙的问题上，最最关键的一点，他自己好像也是弯的。
那……他们孤男寡男以后共处一室……
许凌摸了摸鼻子，立刻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刑言语调有点紧绷：“没关系。许凌，你会不会排斥？”
许凌立刻摇头。
他一个主动亲人的人又什么资格排斥。
刑言绷紧的肩背线条松了松，迟疑了一会儿，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了几下后把手机交给许凌，道：“那你往下看，看看能不能认出画面里的人是谁？”
许凌接过手机，打开了视频。
视频还是原先刑言给他看的那个，只见模糊的画面里，少年许凌步伐不稳地往前走了几步，伸手勾住刑言的脖子就吻了上去。
上次看到少年许凌说“想亲就亲”后，刑言就收回了手机。这次画面继续往前动，少年许凌亲完一下见对面的人没反应，又抬头亲了两次，少年刑言就那么静静望着他，少年许凌又说了句听不清的话，少年刑言动了。
少年刑言一手搂住许凌的腰，一手按住他的后脑勺，低头吻了上去。
这个吻不是轻轻贴一下，而是唇齿互相纠缠，看着画面里紧紧贴在一起的两个人许凌凌乱了，脸色由红转白，再转青。
紧接着，画面里的他和刑言分开了。
许凌还来不及松口气，下一秒，整个人仿若被天雷劈中，灵魂都在颤抖。
只见少年刑言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然后微弓起身把他整个人扛了起来，不带顿地大步走进了卧室。
视频暂停，最后定格在一扇紧闭的门上。
许凌五雷轰顶，震得说不出话来。
这画面可发挥的空间内容之丰富他不敢想象。所以，他跟刑言到底……
刑言的视线从许凌开始看视频后就没从他脸上挪开过，他嘴角沉了沉，伸手拿回了手机，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只是想找到他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
许凌思绪很乱，他到底什么时候和刑言发展成这么亲密关系的？还有他原来是弯的么？可为什么他都不记得了？
但视频不会骗人，也就是说他主动，跟刑言睡了之后就把这事忘了……怎么想怎么渣。
许凌垂着头，把十指穿进头发里，良久，才沉沉开口道：“刑言，那个人……是我。”
“嗯？”刑言的问句里没有意外的成分。
“你要找的，视频里的那个人是我。”许凌垂着视线，不敢看刑言。“对不起。”
刑言眸光掠过他脸上痛苦的神色，手指蜷曲了起来，紧紧握紧，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当时，你其实不喜欢我吧？”虽然是问句，却是陈述的语气。
许凌抿了抿唇，想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视频到底怎么回事他说不清，当时他对刑言只是同学之间的友好感情没有参杂其它任何不单纯。可是他主动，然后再跟人家说“对，我对你没有那种感觉。”太过份了吧。
刑言握紧到发白的手慢慢松开，他拿起桌上的那本专业书，满不在乎道：“那也没有必要记起来了，都是过去的事。我也不再……”他没有接着往下说，低头看起书。
许凌知道他的未尽之言说的是“我也不再喜欢你了”。
活了27年，至今还没谈过恋爱的许少爷觉得这题真得超纲了，他看了那么多恋爱漫也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个局面。
他瞟了眼刑言，好心提醒道：“刑言，你书拿反了。”
刑言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镇静自若道：“我一直都喜欢这么看书。”
“哦。”许凌不疑有他，学神的世界他一个小学渣是不能明白的。
房子里又陷入了沉默，只有书页翻阅的沙沙声。又坐了一会儿，许凌起身上了楼，找到了装着他行李的那个房间。
他关上门，翻出了自己的画具，开始把自己沉在另一个世界——他自己创造出的世界里，每次心情不好他总会这样。
接下来的两天里，除了吃饭许凌都闷在房间里创作新漫画，刑言似乎也很忙，几乎都不在家。两个人虽然住在一起，却没再见过面。
张春因为工作忙的缘故，只是发来几条消息了解情况，知道许凌跟室友相处融洽表示过几天休假就来探望他们。
可能是刑言真是他的灵感男神吧，许凌很快画出了新漫画的第一章传给他哥，他哥就是他的责编看过之后表示非常棒。
许凌从语音里听出他哥的倦态，担忧道：“哥，你最近好吗？我忙了这几天去看你。”
电话那头传来带笑的声音。“哥没什么事，就是最近事情比较多。”
两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挂掉电话之后，差不多快到进入死神游戏第二关卡的时间。
许凌把猫安顿在刑言特意准备的一个房间里，装满猫粮后，回房锁了门。
他从行李箱里拿出游戏头盔，再床上躺好之后打开了开机按钮，很快，熟悉的机械音再度响了起来：“欢迎来到死神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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