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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梓庆削木


  今天的天气很好,海浪轻柔地拍打着无人的沙滩,高大的椰子树和海枣树在风中拂动着碎叶。

  密林中的那个大宅院中一片死寂,仿佛从来没有人在这里生活过,每个孩子都呆在自己那十平方米的小房间里,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

  徐行也不例外。

  今天早上,校长扔给他一块黑色大理石。

  “你用它雕一件东西,下午给我!”

  用柳叶雕石头?

  从选中柳叶到现在已经有了相当长的时间了,从削萝卜、水果和土豆到削长得像菠萝的萝卜、长得像豆角的土豆和剖人杀猪,每一次他都对柳叶有着更深的了解,庖丁十九年刀如全新,现在的柳叶也仍是如此,没有一丝的缺口或是磨痕,她是他最亲密的伙伴。

  不过那都是又软又脆的东西,又有那么大的缝,而这可是摩氏硬度为6的大理石,用柳叶?

  徐行突然有些犹豫。

  “怎么了?”校长冷冷地问道,银色面具因为背光,看起来比暗夜更黑更深更沉,让徐行突然有种不寒而憟的感觉。

  “我担心柳叶会……”话尚未说完就被校长冰冷的眼神打断了。

  “把柳叶给我!”校长也把这刀叫作柳叶,而且他叫出柳叶的语气好像也特别地缓和。

  徐行伸出手,柳叶静静地躺在他的手中,就好像一个正在沉睡的公主。

  没有看到任何动作,柳叶已经到了校长手里,随后只见一道光芒一闪,屋子里的黑暗仿佛就在那瞬间被全数驱得干干净净,只是光芒一闪便没,屋子里又是那片静静的黑暗,徐行的手一热,柳叶突然回到他的掌中,仍是静静地躺着,仿佛一直便是如此没有移动过,但却异常发烫……

  “没有什么会比它更硬!”

  校长冷冰冰甩下一句话,转身踏出了房门消失不见,屋子里只剩下徐行、柳叶和桌子上的那块黑色的石头。

  徐行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去拿石头,可是他只拿起了一半,这突然的变化让徐行目瞪口呆,他把桌上的那一半也拿了起来,仔细地看了半分钟,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长长地呼了出来……他看出来了!

  那一闪即没的刀光,那道划破暗夜长空的刀光把这块石头给劈成了两块,切口平整光滑得就像它们原来就是两块无缝无隙地迭在了一起……

  再看柳叶,仍旧光亮如新,徐行心中大骇,校长的身体里居然藏有着这样神奇的力量,虽然自己早已经知道他必有非凡之处,但刚才那一刀简直已经不像是人类所为!

  “校长是外星来的么?”徐行想起看过的一本小说,里面说这个地球上有很多外星人在生活,每个人都长得很奇怪,“有的是全身发绿,这个不像,因为手好像是白的……”徐行摇着头。

  “身体是用钢铁做的!……”徐行轻轻点点头,“难怪要包起来,不过那个露出的下巴好像有肉的,也不对……”

  “头上有天线,”徐行又摇了摇头,“没有看到过……啊!算了,不猜了!就算他是妖怪好了!”

  徐行用力甩甩头,高兴地叫了起来:“对了,他是个外星来的妖怪,所以长得和人差不多!”

  至于为什么外星球的妖怪就和地球人长得差不多徐行有着非常好的解释:地球上的妖怪长得和人差别那么大,就像那些外星人,那外星的那些妖怪当然和那些外星人也长得很不像应该就像地球人了!

  这个道理简直太对了,虽然有一点点白马非马的味道,反正这个岛上不需要什么逻辑学,因为这本来就是另外一个世界!

  把一切想通了之后,徐行便开始用柳叶去雕石头了,开始他还小心翼翼地下刀,后来发现柳叶实在是非常的坚硬,虽不是削铁如泥碎石如粉,但也不惧这区区黑石块。

  六个小时过去了,房间地上到处洒落着碎石片和细细的石粉,徐行低头坐在床边,额上已满是细密的汗珠,正雕着一块大理石,这种石头的摩氏硬度为六,不算太硬,但比起徐行在厨房削过的萝卜土豆来,简直是不可理喻地难啃,彼时的举刀若定行云流水早已不见,换之以小心翼翼举步维艰。

  两个小时之后,徐行划下最后一刀,歪着头端详着这个活灵活现的小石人,他雕的是那个带他来到这个岛上的那个厚唇黑汉,反正这个石头是黑的,那个家伙也是黑的,这个石头油光滑亮的,那个家伙也是油光滑亮!

  “黑石雕黑汉,真是绝配!”徐行轻轻笑道。独处时,他常会自言自语,好让自己有空活动一下面部肌肉,否则用进废退,只怕最后连话都不会说了。就如人之阑尾,据说几十万年前还承担着主要的消化重任,现在已变成大肠顶端盲肠后壁上的细长突起,长得又小又扁形如蚯蚓,蜷缩在无人顾及的角落,若有抱怨就要被人切掉,真是可悲。

  黑汉脸上有一点儿皱,好像是一个神秘的微笑,那张厚唇微微半张,仿佛在轻声说道:“whenthehellfirefreezesover!”

  徐行长叹一声,其实不管黑汉是因为不敢,还是没有权利对这些孩子不好,反正那一路上对他们真是不错,至少现在看起来相当不错,……

  徐行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永不可能!”徐行闭上眼睛,“原来那时他就已说出了结局,……不知道他知道不知道自己的结局,是不是也要等到地狱之火熄灭之时才能离开,还是早就已离开!”

  为什么他总是怀疑别人已经死了呢?

  徐行无奈地轻叹,他也知道这种思维习惯不好,可惜它却往往最接近真相。

  很多时候,一个曾经见过的人突然消失不见,再过两天或是三天,再次见面时常常已经被泡在福尔马林里静静地睡着觉或是菜地里又多了有机肥料……

  活人、没人、死人,这是岛上司空见惯的事情,而习惯往往让人忘记思考,一切都例循同样过程,每个人,不管他多么聪明或拥有多少知识,也可能会把一切都认为是合情合理而视如不见,……

  徐行抬起头,用力瞪着那黑色的天花板,这里的颜色总是这样,简单而且实在,因为黑色是除了灰色之外最不容易脏的颜色,所以这里所有的家俱全是黑的。就算是在白天,纵然外面烈日当空晴空万里和风轻送,这里仍如无边地狱般漆黑一片暗无天日无风无波,除非开了窗开了门或是开了灯!

  据说这是为了训练每个人的在暗夜之中的辨物能力,徐行怀疑这根本是为了省电,缓和岛上电力供应紧张的局面。岛上虽然有风力发电机,不过最近的风有点少,发的电总是不太够,也许是因为台风季还没有到,也许等到台风来的时候就会好点了吧!

  而且现在的能源紧张是世界性的,美国前年就已经派兵去伊拉克掏粪了。而就在前几天,一个叫萨达姆。侯赛因的人也开始找人想干掉那个叫老布什的美国总统,还好那个老布什已经抢先一步知道了风声,在一群国家安全顾问加上CIA、FBI的资深情报人员的商讨下,他也作出了同样的行为。

  于是两笔钱几乎同时到帐,差别小到连系统都分不出。根据规矩,如果时间上的差别实在分不出来,要么两个都杀,要么两个都不杀,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徐行摇了摇头,轻轻撇撇嘴,他也不太关心这种事,要不是昨天上课的时候,校长偶然在解释什么叫作“狗咬狗,一嘴毛”时举例,他们不可能也不会知道这种秘密。

  ........

  校长的小书房里,徐行刚把自己的作品交了上去。努力不去看桌上摆的那个形状奇怪的物体,虽然他一眼就可以看出那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不过那显然不是校长做的,因为那是个用椰树叶扎的一个球形笼子,里面还有一个椰子。这是用来踢的么?

  “这就是你雕的!”校长只低头看了一眼便抬起头,冷冷地问道。

  “是的!”徐行轻声应道,他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因为从来没有人会知道校长的反应,所有的人只能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去做。

  修长白皙的手掌突然合了起来,握成了一个拳头,又轻轻地张了开来,那个厚唇黑汉已经变成了一把细碎的黑色石粉,校长手掌轻斜,五指微分,石粉在空中飘飘洒洒慢慢地落下,在地上铺成一片,几乎已经溶入了那黑色的地面之中。

  徐行心中一凉,自己半天的工作就这样没了,可那只手怎么可能把一块石头捏得这样的碎!

  “你可知我为何要你雕这石头?”校长问道。

  “弟子不是很明白,可是练习运刀之术?”徐行答道。

  校长摇摇头:“你可知何为一法通则通万法?”这短短一名话中透着寒意,室温也在迅速下降。

  “大道相同,以类比之,则一法可抵万法,万法亦是一法。”徐行恭敬地答道。

  “若只熟而生巧,终归个刀匠,纵是卖油老翁,亦可沥油过钱不沾,有何稀奇!只是你既然选择了柳叶,就不该只是个刀匠,柳叶也不会认刀匠作为主人,……”冷冰冰的话语在屋里回荡,气温已经仿佛降到了零下,话中透着明显的杀意。

  “凡事皆须全神而往,观其天性所在,查其神气之所属,然后忘其形,只见其天命之态,此时加刃,其形自成,……你不妨好好想想梓庆削木为鐻的故事!”校长顿了顿,语气突然变得缓和一些,接着道,“若是你能从手巧再到心悟,从心引手,那才是真正的柳叶随心,……”

  “是的!”徐行轻轻走了出去,他的背上已经全是冷汗了,仍然感觉到校长的目光如芒刺在背。

  门在身后轻轻推开,一个黑衣人恭敬地走了进来,轻声说道:“需要处理么?”眼睛却瞟向那桌上的椰子球。

  校长目光闪动,许久沉默不语。

  黑衣人也就这么静静等着。

  “不必了,把这个变数放进一号接口吧。”

  黑衣人轻应一声,便退了出去,悄悄关上门。

  有创见,有趣,却不够聪明,这或许正是这世界上大多数人的只能依赖运气的原因吧。

  ........

  徐行静静地坐在那株海波利树下,任凭着海风吹起他的长发,远远地望着海的那边,发着呆,满脑子想的都是那梓庆削木之事。嘴中轻轻背诵着那削木之典。

  “将为鐻,未尝敢以耗气也,必齐以静心。齐三日,而不敢怀庆赏爵禄;齐五日,不敢怀非誉巧拙;齐七日,辄然忘吾有四肢形体也。当是时也,无公朝,其巧专而外骨消;然后入山林,观天性;形躯至矣,然后见成鐻,然后加手焉。不然则已。则以天合天,器之所以疑神者,其是与!”

  其实既已道出至理,以徐行之智,自然不用再多解释,削木之典,亦只是另种说明,或许只是校长论道时喜引庄周之故。

  但校长话中对这柳叶之主人的期许,却是有些非同寻常。

  徐行看着静静地躺在手心里的柳叶,苦笑道:“你究竟是何来历?能告诉我么?”柳叶在夕阳下闪着微弱的红光,有种妖异的美丽。

  “度其天性以成材。”

  徐行暗暗叹了口气,自嘲地笑了笑。

  “这三百个孩子是不是天生的杀手呢?如果是,那为何那么多人长眠于此?若不是,又为何让他们来此受训?如果他们可以在外面生活,那也许会生活得更加快乐吧!而自己到现在还活着,是不是说明自己天生就应该是个冷血杀手呢?”

  已经太多问题了,他用力甩甩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开始怔怔地看着远方。

  天边的云卷云舒,也有海面的浪花朵朵,还有海鸥在上下翻飞,为生存而飞翔,时不时有海豚突然跃起半空,弯成漂亮的弧形,再重重地砸进水里,……

  海天相接处本多美景,只是他心中莫名忧伤让此景打了几分折扣。

  ........

  整整一个月,徐行没有雕过一件东西,成天看着自己的手发呆。

  一个月零一天,徐行再一次把他雕的小人送到校长那儿。

  校长点点头,把那个小人放在桌前,缓缓抬起头道:“始由不工求工,继而工求不工。”

  徐行点头答道:“因技之限,弟子正值求工之阶。”

  校长点点头,低声道:“山山水水,山非山水非水,山仍是山水仍是水。这同景不同天,全因心境不同,求工之时须全神贯注!”

  “弟子记住了。”徐行恭声答道。

  “你去吧!”校长又转过身去。

  徐行慢慢地退了出去,心里还在想着刚才那山水之辨。

  又过了一个月,在这个月的前三十天里,徐行只是怔怔地看着一块石头发着呆,这是他在海崖下的沙里挖起的一块奇怪的石头,一块很沉很黑的石头。

  他这三十天只想着一件事:它将成为什么!或者说这块奇怪的石头注定要成为什么!

  最后一天了,……

  徐行深深吸了口气,拿起柳叶,轻轻划落,去其所附,以显原形,……

  一只长着长长獠牙的大黑猪如人般站立着,它的前脚轻轻扶着一支栏杆,眼睛怔怔地看着天空,眼中涌出两行清泪,……

  海风吹过,海波利树随风轻晃,伴随着沙沙声,细叶飞扬,徐行甚至可以看见它的毛发仿佛也在风中轻轻拂动,每一个看到它的人都会感到自己已然身入白霜茫茫的秋夜,忍不住也想要抬起头仰望那片高而远的无尽星空,……

  校长怔怔地看着这只呆望着天空的野猪,过了很久很久,轻轻赞道:“天合之器!你做得很好!”

  接着把它放进一个千年黄楠木雕花盒子里。

  徐行用的是刀,所以要用它来雕刻,但有的孩子选的是其它兵器,那又会是什么样呢?徐行并不知道,所有这种训练都是单独分开的,这是每个人自己的秘密,能让自己在这场竞赛中活下去的秘密!

  ........

  在岛上,时间似乎过得很快,又似乎极慢,只看见日升月落,岁月如轮,转眼又是一年,却总也没有看到它的尽头。

  荒岛上的人会在石壁上刻下时间,记下自己每一天的活动,以此坚守着为人的期盼,当时间被遗忘之时,也是他**之刻。注定老死狱中之人从不关心时间,只会跟着命令度日,如行尸走肉般等待着死亡之时。

  而这个既是荒岛也是监狱的地火之岛位于印度洋中,四面茫茫大海,三百个孩子中的一个将成为杀手,而其他人,将会死去!

  在开始时,大多数的孩子的希望是:“活下去的那个是自己!”然而,这个希望很快变成了奢望。

  同所有人一样,徐行几乎忘记了时间,有时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时间对于死人当然没有意义,......

  徐行坐在那棵海波利树下,看着眼前那片大海,又看看天空,只有云,又厚又密的云层看不到星星。

  到了岛上这么久,他还不知道这个岛的方位。因为不知道具体的日子和时间,就算他看着太阳升起和落下也判断不出这座岛的纬度。

  徐行突然站起来,仔细从身上黑衣下摆上扯下一根长长的线,又拣起地上的一块石块,飞奔下崖,钻进树林。

  在树林里,徐行把那个石块削成薄薄的一片,拴在细线的一头,把线高高地挂在一棵树枝上。

  徐行把石块拉起,和中垂线成一个不太的角度,轻轻放手,石片开始由慢而快由快而慢地反复摇摆起来。

  徐行双手摊在半空,凝神感受着空气的流动,眼睛却盯着那薄薄的石片,它每次摆动都会稍稍偏离原轨迹,一点一点地偏离,那微小的变化全被徐行收入眼底。

  这是一个很经典的实验,1851年,傅科在巴黎万神殿里向所有人证明了地球在围绕地轴自转。他把一根挂着铁球的钢丝悬在殿中摆动,记录它前后摆动的轨迹,这个钟摆每次摆动都会稍稍偏离原轨迹并发生旋转。这个实验说明在巴黎的纬度上,钟摆的轨迹是顺时针方向,30小时一周期,在南半球,钟摆应是逆时针转动,而在赤道上将不会转动,在南极,转动周期是24小时,……

  “傅科用的是62磅重带铁笔的铁球,你想用小小石片达到同样的效果,未免也太天真了吧!”树林深处突然传来一个阴柔的声音,只是声音飘乎不定,像是从不同方位传来。

  “忍术!”徐行心中忖道,他开始查看四周的动静,目光突然凝注在十米外的黑暗中,那里有一棵大树。

  “眼力果然不错,别人纵然想到这个办法也无法看出那细微的变化!难怪你可以第一个走出书房!”树皮突然剥落下来,一个黑色的人影如幽灵般浮出来,他一面说还一面轻轻击着掌。

  “不过,就算我想到,我也不会去做!”他慢慢地向前走来,“时间毫无意义,身处何地又如何?!”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徐行冷冷地问道。

  “只有一个人可以活到最后,你说有没有关系?”黑影尖声笑道,话里却带着几许杀意,他的脸藏在黑色的头套里,身体也隐在夜色之中,只有那对闪闪发亮的眼睛露着凶光。

  徐行瞳孔突然眯成一条细缝,全身的肌肉和神经已经完全绷紧。

  黑影突然像豹子一般向着徐行扑过来,不知何时,他的右手中突然多了一柄两尺多长的短刀,左手在腰侧一抹一挥,半空中寒光四闪,杀气已经布满这个小小的树林。

  就在这一眨眼间,徐行已经看到四枚寒星已经随着那黑影的手势飞出,两前两后,相隔两尺,正正封死了自己的后路,而前方是当头劈来的利刃,那一挥之力足以把自己劈成完整的两片。

  徐行微微向后一退,两尺长刃直劈而下,刀气袭人,徐行的眉心登时一片冰凉,长刀停在徐行的喉节处,由动而静只是瞬间之事。

  黑影双手持刀,轻轻俯近徐行,嘴里慢慢地说道:“奇怪,你并不强,为什么那么多人把你当成对手!”

  徐行冷冷地看着那双精亮的眼睛,缓缓地回道:“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他们!”

  “你一点都不怕?”黑影紧紧盯着徐行的双眼,刀尖已经慢慢压迫着那层薄薄的皮肤,只要他再加一分力,那锋利的长刃就会穿过喉节插入颈椎,徐行就将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怕什么!”徐行突然笑了起来,他的眼里没有一丝恐惧。

  “你不怕死么?”黑影冷笑着说,他又轻轻加了一分力,刀尖已经破入皮肤,鲜血已经沾湿了刀尖。

  “你认为我怕不怕?”徐行突然闪电般地伸出左手抓住了刀刃。

  黑影突然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徐行会赤手去抓着利刃,不过马上嘿嘿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轻蔑:“你以为这样我就刺不进去了!你那么多书是怎么读的?不知道人手是肉做的么?”

  “你为什么不试一下?”徐行微微笑了起来,他的左手稳稳地抓着刀刃,没有一丝放松。

  突然间黑影的眸中杀气大盛,长刃向着徐行颈中直刺而去。

  徐行仿佛被人拉着般向后一缩,手中发力一拨,顺势转过半身,长刀划颈而过,带起一丝寒风和血丝。

  ........

  夜色那么黑,两人就像一对亲密的情侣般紧紧地靠在一起,甚至连脸都要贴在一起,只是空气仿佛已经凝成了寒冰,杀气仍是那么浓烈。

  “我们是在哪里!”黑影慢慢问道,再也没有一丝轻视。

  “23度。”徐行慢慢地应道。

  “对不起!我身不由己,……”黑影说着说着,他的手突然抖了起来,像是秋风中的枯叶一般,嘴角慢慢地流出一道鲜血,他突然咳了起来,血沫飞散,空气中充满了血腥味,而杀气却已经完全散去。

  “不错,我们都是身不由己,……”徐行也跟着说道。

  黑影的手慢慢变得松软无力,徐行也张开左手,放开紧紧抓着的刀刃,缓缓从黑影的胸膛里抽出右手,黑影慢慢倒下,他的眼里满是疲倦,眼神开始凌乱。

  “四年了……四年了,……我太累了!……”他慢慢地叹了口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徐行,又像是望着树顶,更像是望着那片黑暗的天空,双眼慢慢闭上。

  徐行慢慢蹲下,他的手中满是鲜血,左手中是自己的,右手中是别人的,脖子上还有一条细长的弧形刀痕,……

  “我叫……”黑影的身子一颤,声音突然就此中断,……他到死也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

  徐行伸手拉出那根项链,银牌上写着:1020189。

  徐行站了起来,伸手拉下那挂在树上的“钟摆”,放在那尸体的胸口,轻轻在胸口划了个十字,转身慢慢离去。

  黑暗中又闪出一个黑影,他趴在地上静静地听着,直到确认徐行已经离开,才开始在那具尸体上仔细地检查着什么。

  “好厉害的手!”他轻声呼道,眼中闪起一道寒光。

  站起来,望向天边,黑云如城。

  台风要来了,带着巨大的能量,卷起无数的砂土碎木水汽,冲向北方大陆。

  “真希望我有翅膀。”

  可惜就连最不惧风浪的海燕也不敢跟着台风去旅行,没谁的皮比刀子坚硬,而在巨大的风旋中,就连树叶都变得非常可怕,这是个常识,常识,没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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