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传道授业
在大多数的时间里，岛上总是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绿树成荫，海鸟高飞，景色秀美。
离徐行住的地方向西走，穿过一片由加利树，是一排被藤蔓环抱着的绿色木屋，里面由低到高排着座椅，前面是一个大黑板或是大白板。
这就是孩子们上大课的地方。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在这个奇怪的学校里，不但学生如流水般一去不返，老师也如走马灯般换来换去，他们毫无保留地传授着，没有人知道他们脑中那千奇百怪的东西自何而来，也没有人知道他们从何而来又去了何方。
这种大课是必修的，所有的孩子都在一起，这大概也是他们了解彼此的最好机会，因为在课堂之外，再次见面也许就是生死之搏了。
........
“大家好，我是哈利.彼得森，你们的物理老师。”新老师是一个满脸胡子的魁梧中年人，屋子里是二百六十六个正襟危坐的孩子，个个面无表情。
开口报出自己的名字也许是他的习惯，却不符合岛上的规矩，所以没有得到意料中的反应也是正常。
“物理是生活中很有用的一门学问，我听说你们都有很好的基础，那你们谁可以告诉我你对物理的认识？”
二百六十六个孩子仍是正襟危坐，面无表情。
彼得森教授不太习惯这里的安静场面，在MIT的大阶梯教室里总是热闹非凡，每个人都想表达自己的意见，而且没有人会轻易同意别人的看法！可是这里，每个人都是默默无声全无表情，不过如果你随意叫起一个人来提问，他的回答总能让你开始后悔为什么不早点到这里来当老师。
“你来说说！”彼得森教授只得钦点了，他指了指最前排的一个学生。
这孩子站起来，答道：“物理是研究力的相互作用。”
“嗯！”彼得森点点头，“你可以举一些例子么？”
孩子手一翻，现出一根尺长军刺，寒芒闪闪，锋可鉴人，彼得森吓了一跳。而其它的孩子只是目光一寒，仍无异色。
“如果这样落下，”他单手托着军刺自半空中平平放下，军刺落在桌面，发出一声闷响，显见份量不轻，“是这个结果。”
“如果这样，……是这个结果！”他又拾起军刺，向上一抛重新落下，只是这一回是尖头朝下。
军刺穿桌而入直至没柄，可见其锋利。屋中杀气更盛。
“同样的高度，同样的力，同样的作用物，在不同的接触面上，截然不同的结果。”他淡淡地说道，随手拔起军刺，收了起来。
彼得森教授盯着桌上刚出现的小洞，叹了口气，说道：“很新颖的示范，还有没有人愿意说明一下他对物理的理解？”
他伸手指向另一侧的一个面色白皙的孩子，大概是觉得他长得有些顺眼，应该不会动不动拔刀子出来。
那孩子站起来，说道：“物理是研究能量的传递。”
彼得森点点头，问道：“你可以作个示范么？”
他伸手捡起地上的一颗小石子，递给彼得森：“现在它是冷的。”
“不错。”彼得森点点头道。
他伸手取回石子，放在手中，握紧拳头，每个孩子都全神贯注，没有人会放过了解对手实力的机会。
他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伸到彼得森手的上方，说道：“现在它是热的！”
“带着你的热量！”彼得森微笑着说道，准备接着那将落下的石子。
在石子落在手心的一刻，彼得森突然感觉一阵刺痛自手心传来，那石子居然变得如在火中烧过般灼热。
“上帝！”他忙把石子远远抛出，向着教室一角飞去，坐在那侧的一个孩子突然伸手一弹，石子带着刺耳的风声向后飞去，孩子们纷纷闪避，眼见就将击中徐行面门，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直直落在桌面上，滚了几下。
“好功夫！”徐行心中暗道，捏起这不速之客，上面还带着些火热。
教室里又恢复了安静。
彼得森轻轻摇了摇头，这经历他生平未遇，但既然已经来了，课还是要上的，反正校长也做过保证。
“你，可以谈谈对物理的理解么？”彼得森伸手指着徐行。
徐行站起来，说道：“它就是这个世界！无处不在！”
彼得森微微一笑，这个答案不错，而这个孩子大概不会那么暴力了吧，于是问道：“可以举个例子么？”有了前两回的前车之鉴，这次他不说示范了。
而有了前两次经验，其他孩子都凝神等待着徐行出手。
想看我的底牌，门都没有!徐行暗中冷笑，耸耸肩道：“如果没有万有引力，我大便起来会有很**烦！我无法停在地上，也无法前进后退，向上向下向左向右，我只能静静地在这里，无法做任何动作，没有摩擦力，我就无法走路，没有波，我就听不到声音，看不到物体，哦，对了，就算是我现在说的话也是通过声波传到你的耳朵里的，我之所以可以说话，也是因为通过声带的震动，当然，这些都是常识，例子，嗯，就先这些……”
大多数的孩子眼中露出一丝失望，而那先前出手过的孩子突然有些后悔。
“请坐！”彼得森松了口气，这大概是他最渴望的表达方式了。
“好的！”彼得森双手一摊，道，“我已经知道你们有很好的基础，并且有着出众的个人能力，希望你们能够喜欢我的课！”
还是没有一个人有表情！
哦！不对，有一个人有，是彼得森教授，他的脸上满是失望。
“既然你们对常识不感兴趣，有没有想过在常识之后是什么？对了，从那个同学的严肃表情我可以看出来你有了答案，请那位同学说一下。”
“规则。”
“这个答案真是简练而精辟，没错，规则，就是它，这些常识之后就是规则。可另一个问题又出现了，这个规则是什么？是你们所看到的一切还是被告知的一切？是存在的还是不存在的？是你们所知道的还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嗯？嗯？好吧，我觉得你们大概会认为我的问题太多了，但这就是物理，我们在问题中生存，想知道一切的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总是在解决了一个问题后又发现了不一样的可能，一个答案之后藏着无数的问题，顺着线条往上走，想找到最终的源头，希望能解释一切，但总是会留下遗憾，因为人的生命有限，而知识是无限的。”
“当我小的时候，我会想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但当我站在这里，我更好奇你们是什么样的，因为我想从你们的身上看到自己，了解自己，我有过一种想法，人就是这个世界的本身，这听起来有点荒唐，但这种不正常的想法是足以借鉴的，我们就是这个世界的产物，世界是以什么方式来构造我们呢？或者说神是如何构造万物的？他用了多少法则，是无数种还是只有一种，有人说世界上如果只有一种法则，那就是美。但美只是你的感觉，世界上真的有美这么一种标准么？想像过外星人长成什么样么？生物，无论什么样的，只要他存在在这里，他的身体内就充满着无数的分子原子，力和场，电子旋转能量转化，在最合理的最有效的被认为是美的，所以我们就可以知道美是有不同标准的，这就像是我们看女孩子，**眼里出西施，你喜欢的我的菜，这些道理正好说明了我们体内有个评审委员会，我不知道他是为什么存在但他肯定存在着，他告诉我们一切，无论是否正常正确，他也在指导着你们的行为，通过一系列的物理法则。看得出你们听得很认真……”
“或许你们已经在脑子里装满了很多问题的答案，总是能随时告诉我最正确的那些，但我不得不说你们也正可悲地站在知识的囚牢里，得意洋洋地以为自己无所不知，而其实这个世界比你们想象得远远复杂。对于我来说，你们既存在也不存在，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时间和空间的关系到现在没有人可以解释得清，有人有兴趣知道为什么你看见的物体已经不存在的概念么？那个同学，对，就是你！”
“老师你大概是把时空当成不连续的了，比如人永远无法再次踏进同一条河。但对我来说，我宁愿相信自己是可以被轻易欺骗的，因为我们只能通过可怜的简单感知来获取信息，所以存在这种概念其实很局限，至少你站在那里对我来说只是某一个时间之前的事，如果你离得足够远，或者你和我之间隔着一个巨大的引力场，那么我会被自己的眼睛所欺骗，老师你确定你在那里么？”
“对于物理学来说，有一门分支叫实验物理学，就是用实验的方法来验证理论的正确。你可以通过什么办法来试一下。”彼得森点点头。
“太好了老师，请不要动。”
只见一道白色的小纸团划过空气，重重地打在了彼得森教授的脸上，那里很快红肿了起来。
“啊！”彼得森痛得大叫一声。
“老师，你在那里。从我弹出纸团的那一刻起到我听到你的叫声，通过光的速度和我弹出纸团的力再结合这其中的时差可以计算出你和我的距离确实只有六米，所以我可以判断你和我之间并没有其它的引力场，嗯，是六米。”
“不排除那是一种伪装，老师制造出被击中的假象，你的纸团在飞进某个空间时已经消失了，出现在老师身前的那个纸团是另一个纸团，而老师脸部的伤口或许只是由于其它未知原因造成的。据我所知，这样的伤口有可能的原因超过一万种！”一个学生抱着手臂冷冷地反驳道。
“或许你应该试下。”
“你以为我不敢试？老师请不要动……”
“下课！”
........
校长书房里，彼得森呆坐着生着闷气。
门开了，校长走了进来，冷冷地说道：“彼得森教授，今天你下课太早了。”
“因为有些意外情况，”彼得森扭过头，不敢正视校长的脸，“这些孩子们带着危险武器上课，这不应该被允许！”
“危险武器？”校长哈哈大笑，“那只是用来防身的一些小玩意。”
“是么？”彼得森将信将疑问道。
“当然，这个地方有很多危险，”校长冷冷一笑，目光闪烁，“不过你放心，你的安全我会负责，我保证你不会受到伤害！”
“那就好！”彼得森呐呐自语。
“还有什么问题？”校长淡淡问道，走到窗前。
“这些孩子都是从哪儿来的？我看他们不像平常的孩子！”彼得森期期艾艾地问道。
校长猛然转身，打断彼得森的话：“这不是你需要了解的，你的任务就是把课题做完，另外上好你的课！”
彼得森被校长的话吓了一跳，心底的寒意直窜上来，背上全是冷汗，连忙点头。
校长的语气缓和下来，道：“彼得森，你有天赋，但少了点帮助，想想看，谁是真正帮助你的人？给你充足的研究资金，这么好的研究环境！”
“是你……”彼得森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再想到此前的经历，长声一叹。
“不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这个世界，你都应该做出正确的选择，对不对？只要你按我说的做，登上科学的绝顶也不是难事！”校长不愧是领导，话中透着无比的说服力。
“好，我希望我们都信守诺言！”
“当然！”校长冷冷一笑。
........
“天气不错！”身后传来杰克的声音。
徐行头也不抬地雕着手中的木块。
“你妹妹？”杰克大模大样地坐了下来，手中还把玩着一张棕叶。
徐行心中一动，手中却没有停下，只是嘴里问道：“嗯！那是什么？”他对于那张棕叶仿佛更有兴趣。
“我今天在厨房里拿的。”杰克淡淡地说道。
徐行抬起头，望了望天边那挂在海面上方的红日，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你是不是猜出了什么？”
“当然！”
杰克居然没有问下去，也许他早就知道了，不过在这个岛上，知识一向是纵向传递的，作为竞争对手的他们，不会也不应该把任何有用的信息与同伴分享。当然，任何主动分享来的信息都可能是迷惑对手的烟雾弹，这点他们每个人都应该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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