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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举国之伤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像上/帝的羔羊一样逃脱宿命,但在那宿命降临之前,我要做的是,找回自己,找回自己的尊严和价值。──海德格尔

  2001年9月14号,今天是91/1后的第一个星斯五,此后每一年的这个日子将成为美/国的国家哀悼日。

  华/盛顿,天空中下着蒙蒙小雨,整个城市静得出奇,国家大教堂的尖顶默默地指向灰暗的天空,教堂外警卫森严,荷枪实弹面色冷峻的海军陆战队员、防暴警察还有身着黑色西服的特勤处保安们已经封锁了整个街区,流浪者们已经被赶到了其它地方。

  此刻的大教堂里,葛理翰已经布完道,正被颤颤悠悠地扶下讲台,坐在了前排正中。本是空旷的教堂宣讲堂里坐满了美/利坚的名流显贵们,每个人的手中都翻着一本圣/经,布氏总统和夫人劳拉坐在第一排最右边,坐在旁边的有他的父母和另外三位前总统:比尔﹒克林/顿,吉米﹒卡/特和杰洛德﹒福/特。

  在听完了葛理翰的祷词后,教堂中的男人们大多眼眶湿红,紧咬牙关,强忍着心中的悲伤,但女人们就只有用白色的手巾抚住脸庞低声的抽泣,空气中充满着哀伤。

  “总统先生,到您了!”助理轻声提醒小布氏,劳拉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以示鼓励。布氏的圧力是显而易见的。当众演讲,这正是两米外那白发红脸的克林/顿先生最拿手的好戏,也是他一贯表现得出类拔萃的场合,而在今天,在这个四任总统同场之时,在这个举国同悲的时刻,人民正准备聆听着最高领袖的演讲,希望从新总统口里听到打动心弦的语气、语调,那种可怕的对比将不可避免。

  摸了摸口袋中的演讲词,布氏的信心又多了一些,这是白/宫的最高参谋和写手们的杰作,十个人整整花了三十个小时,修改了三百多稿,没有人不会相信这无法打动人心,唯一可虑的是自己的表现,好在昨天和前天已经演练了许多遍,希望糟糕的口音不会影响自己的形象。

  他拿着圣/经走上了讲台,把圣/经放在了手边,把口袋中的纸稿放在身前的台上,向前微微倾身,冷静地看着那巨大的镜头。

  他知道自己的身材在大厅里那硕大的石灰石柱子衬托下会显得矮小,但没有关系,镜头打得很近,在电视上,他会显得比较高大,站得也更牢固。他也知道,在地球上的许多地方,人们已经停下手头的事,注视着他,准备仔细听着他念出的每一个词,所以自己最好别拿着纸念。

  白/宫幕僚们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这是一次重要的全球直播,可不能像昨天和前天那两次搞砸了。

  ........

  “我们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站在这里,有太多的人承受了如此巨大的损失。今天,我们表明整个国家的悲痛。我们聚集在一起,来到上/帝面前,为失踪和死亡的人以及所有爱这些人的人们祈祷。”沉痛而含糊的话经过扩音器后在大厅中回响着,触摸着每个人的神经,这些的确是饱含着力量的词藻,开头也真是令人满意。

  幕僚们松了口气,齐齐划了个十字,心中暗念感谢上/帝。

  “本周四,我们的国家受到了有预谋的、沉重的、残忍的打击。时至今日,我们仍看到燃烧的烈火、遗骸灰烬和扭曲的钢筋。……”

  总统环视着大厅,看着那每一个人的脸,那里有自己的亲人,朋友,还有敌人,那些不在这里的人被用另外一种方式保护着,如果这时有一架飞机撞进这里,那些人就是新的总统和国会,......

  糟糕,开小差忘记词了,总统一惊,收回了思绪。幕僚们的心又提了起来,快启动备选方案,他们心中暗叫。

  好在这是参谋们意料中的事,总统心中庆幸,他凝神看着镜头,仿佛在检阅着三军士兵,用毫不畏缩的目光充分表现出自己的坚定,然后不慌不忙地举起了手边那长长的名单,上面除了名字,还有红笔写着的大段提示。于是接下来的一段变得毫无难度,他只要表达出自己的悲伤之情就可以了,这不困难,他原本就够伤心的了。

  “这是他们的名字,是我们仅仅刚刚开始统计得到的死难者的名字,是那些清晨刚刚来到办公桌前准备开始一天忙碌工作的男人和女人的名字,是那些面临死亡在最后关头打电话回家对家人说‘要坚强,我爱你’的人们的名字。这是那些与凶手展开对抗以阻止其他凶手行凶的人们的名字,是那些身着美/国制服牺牲在岗位上的男子和女子的名字。这是援救者的名字,是那些在关键时刻向上跑冲进烈火中援救伤者的人们的名字。我们将念出他们的名字,我们将学习他们的事迹,很多美/国人会因此而落泪。我们向那些失去孩子、父母、配偶、家庭、朋友的人们致以美/国最深切的慰问。”

  无可否认,这是无比动听的词句,它们勾画出那记忆中最难抹去的伤心一幕,就连最坚强的警卫们都开始强忍着泪水。副司法部长已经把脸深深埋进了手里,泪水止不住地溢了出来,那绝对不是因为用了辣椒的缘故,他的妻子希斯里就在那其中的一架飞机上。

  “我在这里向你们保证,你们绝不是孤立无助的。”总统捏起了拳头,在这一刻,他的确表现出了力量,他也确实有这样的力量。

  纽/约的天空乌云仍未散去,在那巨大的钢筋水泥废墟边,人们默默的搬运着一具具尸体,各种形状的尸体,而在那邻近的街头,巨大的电视屏幕上正在直播着布氏的讲话,只有很少的人会停下手上的工作去看他,大家把尸体平平放进裹尸袋中,看着那变形的尸体和痛苦的脸,然后把那拉链慢慢拉上,抬上运尸车。

  这些人曾经在这个城市的最高处看着最美丽的风景,但也正是因此,他们无法离开这空中的囚房,原本强大的一切在那一刻轰然倒下,原来生命是那般脆弱!

  那个大屏幕上,总统仍在进行着他那神圣的演说。

  “事情发生至今过去了三天的时间,我们对历史的责任已经明确:回应这些攻击,消灭世界的恶魔。密谋、欺诈和谋杀已经把一场战争摆到了我们面前。”

  他的声调不知不觉地提高了许多,在这一刻,他不需要讲稿,心中的话像流水一样脱口而出:“美/国是和平的国家,但是一旦被激怒,将会是一个凶猛的国家。这起冲突起于其他分子的策划,但将会以我们选择的方式结束。”

  “他想用什么方式?新十字军东征?”一个全身藏在白色大袍里的男人冷冷笑了一下,他扭过头问了一句,白色的头布移开,露出了他那张清瘦的脸,长长的胡子,一个穆/斯/林的长老,这一点毫无疑问。这里是阿/富汗的一个秘密基地,小房间里只有一台电视一张毯子两个人,墙上却挂着好些美制武器。

  “长老,我想我们得有所准备!”另一个全身黑衣的大胡子说道。

  “我们一直有所准备!”白袍男人冷冷应道,接着他沉默片刻,手指着电视说道,“注意这个人,他不同于别的人,……”

  “是!”大胡子抬头看了一眼电视,紧紧盯了正在慷慨激昂做着演说的布氏一眼,然后慢慢倒退出了房间。

  屏幕上,布氏已经放下了名单,开始完全投入到自己的发挥中,那厚重的圣/经端端正正地摆在他的面前,金色的字在这一刻显得是那样的炫目,他伸出手抚摸着那湿冷的封皮,动情地说道:“作为一个国家,我们的目标坚定,但作为人,我们的伤口还在流血,这使我们聚在一起祈祷。在这个星期的祷告中,人们真诚地寻找着。在星期二纽/约圣派区克大教堂里,一位妇女说:‘我向上/帝祈祷,请求他给我们一个指示,证明他依然在’。”

  他抬起头,看着顶上那画中的圣像,又低下头,对着镜头:“所有其他的人们都在祈祷着同样的事情,他们走过一家又一家的医院,手举着失踪亲友的照片。上/帝的表示并不总是我们所寻找的,在悲剧中我们认识到他的目的和我们的目的有时并不相同,但是,我们相信,每一个受苦受难的人的祈祷,无论是在家中还是在这个教堂里,都会得到上/帝的聆听和理解。”

  电波在全世界回荡着,把这祈祷的景像也传到了梵/蒂冈,保罗二世皱着眉看着电视屏幕,他昨天刚为在灾难中遇难的人们做了祈祷。他作了个手势,一个肥胖的男秘书站在身后,等着教皇的命令。

  “我要和他谈一谈!”

  “好的,我去安排!”

  ........

  “在祈祷的人群中,有帮助我们度过过去这段痛苦的日夜的祈祷者,有给我们力量支撑着走过这段路的朋友和陌生人,有帮助我们大声疾呼的人们。”

  联合广场上,千万根白色的蜡烛在风中黯淡无光,在每一棵树上都扎着黄色的长丝带,它们在风中飘舞,仍然有许多人跪在地上,双手抱拳在胸,在祈求上/帝把亲人带回给自己。

  “上/帝创造的这个世界是一个道德的世界。灾难、悲剧和仇恨都不过是其中的一角。美德、纪念和爱将永不停息。主宰命运的上/帝将会保佑所有罹难和悼念亲人的人们。”

  屏幕上的布氏似乎正在看着这群人,他也知道,只要对着镜头,他可以看着电视前的任何人,至少看起来像看着他们。

  “这也是个真实的国家。在这场审判里,我们看到,全世界也看到,我们的美/国人民是慷慨、友善、机智和勇敢的人民。”

  我的人民需要我,他默默告诉自己,深深吸了口气,接着说道:“在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紧张而疲惫的救援工作中,在长长的献血者的队伍中,在志愿参加任何可能需要的工作的公民中,我们看到了美/国人民的优秀品德。在涌现出的大量自我牺牲的英雄行为中,我们看到了美/国国家的品质特点。在纽/约世界贸易中心里,一名本可以自己逃生的男子守护在他已经无法行动的朋友身旁,直到最后一刻。一名深受爱戴的牧师在临终前还在为消防人员念着祷文。两名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将一名陌生的残疾人从68层一直背到楼下的安全地点。”

  在那个巨大废墟边,人们抬着亲人的尸体经过电视墙,他们连头都没有空抬,每个人都汗流浃背,泪水混着汗水,汗水混着泥浆在脸上纵横,……仿佛正在为总统的讲话做着注解。

  “还有几位令人尊敬的人士,连夜从达拉斯斯驾车赶到华/盛顿给烧伤的人们带来皮肤移植基片。在这些和诸如此类的更多的事迹中,美/国人民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们对国家的爱。”

  “今天,我们感受到了如福兰、克林。罗、斯福所说的‘国家团结的温暖力量’。这是所有忠诚信念的团结。这种力量使所有的政党和国会两院走到一起来。这种力量从祈祷的人们提供的帮助中,人们的祈祷中和处处悬挂的美/国国旗中都能看得到。我们的团结来源与灾难与悲痛,它同时又是我们战胜敌人的坚定信念。而这种反恐怖力量的团结正在全世界传播。”

  每当他说到反恐怖力量时,他总会把拳头捏紧,好像在对着某些人示威,在这短短三天中,划线工作已经全面铺展开了,那些正在兴灾乐祸的人要倒霉了,而那些第一时间打来电话表达安慰和关怀的国家将会按着他们的承诺一一兑现着今后的立场。在这个世界上,人多总是好办事,美/国只要控制着整个局面的发展,并且随时保证自己这方的力量占到绝对多数就可以掌握这个世界,这就像用百分之五的股票来控制着一个上市公司一样,布氏用力咬了咬牙关,不让自己露出不合时宜的表情。

  “美/国是一个充满好运的国家,有太多可喜的事情,但是,这并未使我们远离困苦。对于每一代美/国人来说,世界上都有挑战人类自由和权利的敌人。这里是自由的家园,我们是自由的捍卫者,他们攻击了美/国,此时此刻,捍卫父辈承诺的任务已经交到了我们手里!”

  他继续着他的演说,语调激昂,这时已经到了尾声,这一段显然就是战争的动员令,每个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却很少有人认为这话有任何的不妥,也许正是在这种被认为是国难之时,他才能变成一个真正的总统,做他真正擅长而且真正乐意去做的事。

  他手按在圣/经之上,面色庄严,缓缓地说道:“在这个举国祈祷和纪念的日子里,我们请求全能的上/帝保佑我们的国家,赐予我们耐心和决心应付所有将到来的事情。我们祈祷上/帝抚慰所有沉浸在悲痛中的人们。感谢他曾经赐予的要每一个死难者的生命以及每一个新生命的到来。”

  “正如我们确信那样,任何事情,无论死亡、生存、权力、已经发生的和即将到来的事……都不能把我们与上/帝的爱隔离开来。”

  大厅中的人们默默地抚着那灿烂的金字,嘴里同时默念着着总统的祈祷文。

  “希望他能保佑死去人们的灵魂,安慰我们在此的所有人,并指引我们的国家。”

  “愿上/帝保佑美/国,阿门!”小布氏抬眼望向那巨大的十字架,缓缓闭上双眼,在胸口处划了个十字。

  “阿门!”

  随着这齐声祷文,会堂中的众人也跟着轻轻在头胸处划了个十字,闭上了双眼,若大的厅里顿时一片静默。

  总统的祈祷之后被引导着坐回正中的座位,大主教缓缓走上台,开始做弥撒。

  一张纸条被放进总统的手里,他低下头,“总统阁下,陛下想要见您。”上面就这几个简单的字,他瞄了一眼,又重新望着那台上。

  ........

  纽/约,曼哈/顿下城,巨大的钢铁废墟处。

  “就在这个位置,准备采样!”两个医生打扮的男人拿着奇怪的设备,他们点着那屏幕,指挥着身后塔吊的方向,“把那个拉起来。”

  这里是废墟的边缘,随着起重机的轰鸣,一大块巨大的钢架被拉了起来,下面是十多具尸体,至少看起来是尸体,一个救援队员却看见有个人体缓缓地动了一下。

  “有人还活着,快把担架抬来!”他大声地叫了起来。

  “居然还活着,”两个心中满是诧意的男人对视一眼,仿佛知道那个活着的人是谁,他们接过身后救援队员手中的担架,不顾那钢架尚未启稳,迅速冲进了那片钢架下。

  “暂停采样!”其中一个男人在左手的腕表上按了一下。

  另一个男人伸手搭在那女人的颈动脉处,“微弱!”他说道,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细针。

  那金发女人轻声**一声,转过身来,秀美的脸上满是泥污,是安琪。

  真痛,安琪缓缓抬起头,熟悉的脸庞,焦急的神情,却认不出是谁。

  “不要动,你的损伤很严重。”男人冷冷地说道,手下一沉,细小的针头已经径直扎进了颈动脉,无色的液体被迅速推进了体内。

  强大的药力随着血液流遍了全身,开始迅速修复受损的细胞组织,这是个痛苦的过程,生命的起点和终点同样的痛苦。安琪又晕了过去,然后被两个男人抬了出去,送上一辆救护车,上面写着肯尼迪医院的字样。

  ........

  原来她还活着,怎么会这样?等下,她长得。徐行突然伸手拢住纳塔丽的脸,仔细地打量。他知道生物的形象由基因决定,但在这里,形象由自己决定,只是纳塔丽长得……

  没错,美丽,这只是一个形容词,同样的美丽有许许多多种,美与美或许是不同的,那是一种感觉,一种心向往之的感觉。

  巧合么?

  在这个安排好的世界里会有真正的巧合?

  “看什么看?”纳塔丽微嗔地拍了一下徐行的头,装着要捂住他的眼睛。

  “矿工是被安排好的还是有某些血缘关系?”

  “怎么这么问?”

  “因为排异什么的,是不是有血缘关系比较好处理?”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安排的。但矿工可能不一定要求这么严,因为矿物都被净化过了。但可能AGENT或许是有些关系的,我个人的意见。”

  “你是原来就这样还是慢慢变成这样的?”

  “不好看么?”

  “很好看!”

  “那有什么不好?”

  “数据构成的影像总得有个来源,你在现实世界中也是这个样子么?”

  “是啊!”纳塔丽摸摸自己的脸,“是不是我得在这里长个小黑痣你才觉得正常?”

  “那倒不用。”

  “其实改变形象并不是很难,主要的问题是我们个人对自我形象有过设定,在这方面美的标准可能都比较一致。”

  “美是什么标准?”

  “生理性的那种已经过时了,但似乎我们还带着点这方面的痕迹。”

  “我说的这个很重要,你看,人类会认为美好的,对于其它一些生物来说未必如此,屎克螂喜欢热乎乎的粪球,猪喜欢在泥水中打滚,这样的例子很多。生物都有把环境改造成适宜自身的内源动力,任何印象,无论是美还是丑,都是生物环境的一部分。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么?”

  “明白啊!所以我们才自己创作自己的世界,在这里我们才是真正的自由。”

  “某种程度上来说,你并不是你所说世界的主人,你只是其中一部分,另一个它创造了你,”徐行冷静地说道,“你所展示的一切,都是按着它的审美而创造的。我很怀疑这样的你到底有多少自我意识。”

  啪!

  纳塔丽缩回了手,有些生气地站了起来,飞快地跑到门口,打开门,进去,空气中只留下她的一句话:“你真的很讨厌!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女孩子还真是容易生气啊!徐行摸了摸自己的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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