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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我本杀手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北国大地披上了厚厚的白雪,从高处望下,群山尽没地如银龟,深黑色的枕木在夜色中几不可见,枕木上四条铁轨在车头灯下闪着精光,向着远方无边无际地延伸,火车吐着白气,缓缓的开在这既定的道路上,发出规律的款啷声和不规律的轧轧声,不时打破着雪夜的沉寂。

  车外冰天雪地,寒意浸骨,而车里却开着空调,温暖如春。

  诸事齐备,聊天时间到了!So,……Itistimetochat!

  两个女孩子开始并肩挨坐在了一个下铺上开始唠嗑。

  那个下铺的主人正是那个白胖中年阿叔,他很识趣地坐到了走道的小桌边扳下折迭座椅坐下,开始佯装认真看着报纸的国际版的政治经济形势深度报道,同时激动地想象自己刚才的绅士风度是否已经给美女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患得患忧之际,白嫩的脸上不由得患喜患忧阴晴不定,如同得了俗称打摆子的通过血液传播的恶性传染病――疟疾般阵青阵白。有意无意经过这个地带的游客纷纷把注意力从美女身上转移到这个地球,开始担心是否OPEC的石油涨价决定和美军将入侵伊拉克的军事行动已经昭示了今年的国际经济形势对于中国不是大好而是大不好!也开始怀疑最近世面上传闻的“布什拉登在掐架,美伊可能要干架,石油不断在涨价,收入开始要下降”的说法不是空穴来风!

  两个女孩子间好象有着说不完的话,一直都在窃窃私语,内容是天南地北世事人情无所不包,不过那个清脆声音的话比较起来就显得少了很多,而那个磁性的声音却常连说带笑。

  徐行躺在床铺上闭上眼想睡一觉,一直以来,他的睡眠都不是很好,每一次要睡觉前,他就会想着:这一睡一定要好好睡过去。可是他接着又会想:“什幺时候我才能象爸爸妈妈那样,忘记了一切人世间的烦恼沉睡呢?”然后,周围的一切动静又都象放大了十多倍,他就又开始失眠!

  这次也不例外,只要徐行一闭眼就能感觉到车厢内的一举一动,左侧的有两个女孩在闲聊,下面是一个中年白脸男子在翻着一份叫《21世纪经济报道》的报纸,其实在偷偷地从边上看着两个美女;另一个中年黑脸男子正在翻着一本叫《读者》的杂志,其实在偷偷从边上看着两个美女;第三个中年秃头男子双眉紧锁两手托腮正在用力地瞪着车窗,看似正对着冬夜思考着深刻的人生哲理,其实只是在明目张胆地看着对面两个女孩在车窗里的一对巧笑嫣然的倩影。

  还有这个车厢和隔壁车厢里的五十三个不良青年中年和老年男人也没有闲着,他们三五成群,走马灯似地在窄小的过道上来回穿行,明是为了打水泡面喝茶加饭后百步走或是上厕所不果,其实也都是为了看这两个美女!

  徐行甚至连车底下传动轴的每一个磨擦声都听的清清楚楚。直到西行的列车已经开出了很远,他的心才慢慢的平复下来。

  低语轻笑还是不时地传过来,虽然他已经刻意不去听了。有时她们还会偷看徐行几眼,虽然她们坐在下铺上,徐行还是可以感觉到目光在他的铺位和他不得不露在铺外的脚上扫过。

  说真的,这样的环境对徐行而言并不是很理想的睡觉之所,他平平躺在小床上,微微闭着眼,手心不停感受着柳叶带给他的一丝冰凉,同时在心里一直不断地对自己说道:“这里很安全!这里很安全!我要睡着了!我要睡着了!”

  这样反复单调的意识相当于自我催眠,就象小时候闭上眼睛数着浮着半空中的羊只一般,催眠是个很好的办法,徐行总是用这种方式给自己设定了一个环境,没有大异于这个环境的条件出现,他不会在预订的时间不到就醒来,这样至少可以保证让自己总是在超负荷运转的大脑有个休息的时间。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车厢里的灯灭了,大家开始一阵忙乱,准备上chuang。

  “砰!”

  徐行一激灵从梦中惊起,虽然没有立刻爬起来,手中已经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柳叶,全身的每一块肌肉也都绷得紧紧的,做好了随时战斗或是破窗而逃的准备,发现没有危险后,徐行倏地放松肌肉,柳叶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这时,底下却传来了一阵笑声,听起来刚才的响动是那个叫小欣的女孩在上chuang的时候不心小把桌子上的一个宝乐瓶踢落在了地上,她娇笑坐上了中铺,飞快地瞟了一眼徐行,然后快快地拉开单薄的被子,钻进了被窝里,而那个叫乐乐的女孩正沿着扶梯慢慢爬到徐行对面的上铺,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

  在微黄昏暗的灯光里,徐行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个叫乐乐的尖下巴的美丽女孩正向他看来,眼里有一丝异样,停了一下,她慢慢地开始脱下外衣,露出一件贴身的毛衣,娇好的上半身的曲线和她脸上害羞的表情一并落入了徐行的眼中。

  好象感觉到徐行正向这边看来,女孩快快地钻进了被窝后又发出轻轻地脱裤的声音,五分钟后她才把一条牛仔裤迭放在枕边。

  徐行想道:看来女孩是不习惯穿着外衣睡觉,但又相当的害羞,怕给他看到才有那种表情的。

  徐行把注意力放回到自己身上,轻轻几下调整好呼吸,闭上酸涩的眼皮转动一下里面的眼球,然后用力眨眨眼驱走蓦然惊醒带来的不适,深深吸了一口气,过去十年中,他已经千百次这样从梦中惊醒,一切动作已经成为了本能,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每一分钟他都可以再睡一小下,因为他不知道什幺时候可以再有机会睡着。

  “放轻松!放轻松!放轻松!”徐行不断的告诉自己,“这里很安全!这里很安全!我要睡着了!我要睡着了!”

  可这一次,徐行没有再睡着,……

  躺在床上,车厢里的难言异臭和一丝淡淡的夏花清香不时地飘进他的鼻孔,那异味让他有些烦燥,而那一丝幽香则让他心生暖意,犹如正慢慢步入繁花盛放之绿园,又似全身浸泡在地中海的碧蓝海水之中,洋溢着一种说不出的放松和舒适,睡意却又迟迟不来,

  他把手背紧紧贴着隔板,感受着每一次震动,这时的火车已经出了北京,过了河北的一个叫涿州的小站,正向着西南方向行进,看着窗外不停闪烁的路灯,听着每隔1.42秒的轮轨相击发出的隆隆声,接着是一连串的黑暗,……

  一个月前来大陆的时候,徐行看过一份资料,上面有对中国大陆的一些介绍,有一段话中说道:中国大陆是个对居民身份控制十分严格的地方,除了身份证,所有的公民都必需有一个叫户口或是暂住证的东西,那上面标记了你的基本社会关系或是表示你在某地停留的基本权利。

  如果你没有这两个东西,那幺你的身份就是可疑的,这一点在象中国这样的地方是很致命的,你不但很找不到工作,而且可能很快被关到哪一个收容所的小黑屋里被暴打上几天体无完肤再送到沙漠里去挖沙子,根本不管你是民工还是大学生,也不管你是不是人,一切都是绝对的平等!

  居然有这样的事,徐行有点儿不相信,以前他好象也是有过叫户口的东西,只是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自己从来没有认真看过那个红色的小本本,那是爸爸和妈妈的事,因为他们才是家长,而等到自己突然成了家长,却又用不着它了!

  不过徐行相信这份资料的真实性,老方不敢拿假资料哄他!

  所以,徐行就准备了好几套的身份资料,其中的一个就叫徐行,也就是他现在用的名字,当然只是记得自己叫徐行,那是远远不够的,如果遇到警察盘问,他会很认真地回答:徐行,现在一个上海私营外资小企业做业务员。出于南京,出生的时候母亲就已经过世了,父亲把他一手带大,十八岁那年,父亲也因为一场意外去逝,由于没有什幺亲戚可以继续让我读书,所以不得不从学校退了学,到上海打工,现在这个时候去西安是因为那里要成立一个分公司,他被派去了解前期情况,诸如此类的半真半假的话他随时可以说上十几个钟头,如果必要的话,他甚至可以用流利的上海话和英语来背诵这段资料。

  当然,他更可以把自己的名字随意读成“Xuxing”或是“Xuhang”,相信别人不会有任何的异议,因为中国大陆的身份证上并没有象香港那样充分考虑到拉丁罗马斯拉夫和日尔曼语系的广大受众,完全没有标记注音。所以这个“行”字正象相当数量的中国方块字一样可以有着不同的读法,一种是嘴半咧向后拉舌在齿间欲见还羞代表了走路的意思,一种是口大张猛吐气可见红舌藏嘴底代表社会分工。

  这一种形状两种发音读法各异意思不同复杂得别说这个地球上的四十八亿的老外们分不清,就连十三亿的中国人也常读错!

  尤其是当你开始进入轮子时代走路越来越少分工越来越细满大街都挂着“中国某某银行”的时候,百分之六十的人开始只认识它的一种读音,只有一些不忿的老外会提意见让中国人保持点儿传统谦逊的姿态,不要把各式各样的“中国很行”、“中国人民很行”、“中国农业很行”、“中国工商很行”、“中国建设很行”这一类的牌子挂得满大街都是的时候才会读成前面那个音,特别是现在有些东西实在还很不行的时候。

  其实徐子风当年给儿子起这个名字只有一个意思――这位早去的父亲想让这个孩子不必在乎人世间的风风雨雨,只要用心去体会生命带来的阵阵感动!

  十八年前的一个炎炎夏日,天气热得连知了都闭上了嘴巴,金陵南城的莫愁湖公园里安静非常,在这人称火炉的城市的夏日中午,人们只会尽量地呆在家里泡在水里,没有人会去逛什么公园。公园西北一角有一大片绿竹林,方圆三十米,林中有条青砖铺就的小路,路上还落着些许枯黄的落叶,中更是寂无人声,只有偶起的风拂动竹叶时的沙沙声。

  竹林深处慢慢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接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出现在小路上,手拉着手慢慢走着。高的是一个神清气爽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尽管身上的衣服质地粗劣,但仅那不经意地流露出的潇洒意味就足以让人心折,矮的是一个三四岁大的男孩,肤色极白,相貌亦是可爱无比,穿着一件背带短裤,里面是一件短袖的T恤衬衫。

  “徐行,就是慢慢走,路是要慢慢走的,……”中年男子正是徐行的父亲,徐子风。

  “就象我们现在这样,慢慢走么?”小徐行抬起头看着四周的青竹,伸出手去摸,感受那一丝凉意。

  “嗯!”徐子风轻轻点了点头,慢慢地说道,“因为慢慢走才能轻松愉快,……慢慢走才能欣赏风景,……慢慢走才有时间与旁边的友人交流,……慢慢走才不会迷路。……”

  “哦,……”徐行才四岁大,并不是太懂这些话更深的意思。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人生总是有起有落,你以后总要面对诸多纷扰,看准你的目标,走你自己的路,不要去理它们就好了,……”徐子风牵着小徐行的手在的青石砖路上慢慢地踱着步,嘴里慢慢说着“徐行”这两字的真谛,……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小徐行低声跟着念道,突然抬起头问道,“爸爸,是那首苏东坡的《定风波》里的么?”

  “是的,”徐子风眼里流露出一丝喜意,随手轻轻拈起小路边的一支横生的细长竹枝,放在眼前微微晃着,散出绿影千叶,口中却漫声吟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也无风雨也无晴!”小徐行跟着吟道,接着突然露出思索的表情,“爸爸,你和妈妈的名字都在里面啊!”

  “嗯,……”徐子风微微晗首。

  接着小徐行便拍着小手轻声欢呼道:“还有阿菁和我,菁,晴,长得好象,我们都在里面!这可真巧!也无风雨也无晴!为什么是无呢?”

  徐子风闻得此言,突然呆了一呆,慢慢抬起头,看着头顶这千千长叶交织碧玉如盖的景致,长长叹了口气,缓缓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也许后面的一切都早已注定,就象冥冥中真的有那么一个命运的主宰,在静静地看着他们,看着他们沿着已经安排好的路走下去,没有偏差,也不允许有偏差,弱小的生命纵然再怎么挣扎,也只是被命运之神随心所欲地玩弄于掌股之上!

  “也无风雨也无晴,爸爸,你是早就知道,还是无心之语!”徐行闭上双眼,脸上有一丝苦涩的笑意。

  不论是徐子风早有安排,还只是无心之语,后来所发生的事就象那句话所说的一样,也无风雨也无晴,看来冥冥中那支无形的命运之手从来就没有停下过它的力量,就算当时没有那句话,徐行的命运也不会因为这句话而有多大的改变吧!

  “命运!”徐行睁开双眼,茫然地看着车顶,“真的有一只手么?”思绪及此,徐行悲从中来,心里突然大恸,真想毫无顾忌地号啕大哭一场,又想施出全身功力,挥出柳叶把这车顶击穿,好让自己直面那漫天的飞雪和冰寒!

  不论徐子风希望徐行走出什么样的人生道路,也不论方若雨多么希望孩子平安长大,也不论徐晴多么希望能和哥哥在一起生活下去,但后来的事情他们都已经无能为力,因为没有人可以和命运抗衡!

  这么多年过去了,徐行还活着,只不过,他已经成为了一个杀手,一个属于黑杀的杀手!

  ……

  杀手,顾名思义,就是杀人的工具,连拥有生命的权利都没有的――工具!

  谁都知道杀手总有一天会失手,有时候杀人,有时候被人杀,中国有句老话:杀人者,人恒杀之。还常听人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徐行早就知道,他的命运在十一年前的那一天就已经注定!

  上天是仁慈的,走投无路的女人做妓女,绝望的男人做杀手。因为总是有女人走投无路,也总是有男人变得绝望,所以妓女和杀手是就成了人类最古老也最长盛不衰的两种职业!

  杀手与佣兵、小偷、骗子、强盗、军火贩子和恐怖分子一样,都是黑暗世界里的高技术工种。

  当然这些职业既然可以称为是高技术工种必然有它们的不易之处,做得好和做得坏的差别相当于天堂到地狱的距离。

  就象所有行业一样,比如做IT的既可以去帮别人装机赚个每台一百块辛苦钱三天两头被人叫去修电脑装软件就象我隔壁的阿毛,也可以动动嘴皮帮别人出个一大堆烂点子叫作E-businesstotalsolutiononecasetenmilliondollarsnodiscountjustlikeIBM。

  它们可以变得很低级,低级佣兵被历届美国政府送到世界各地维护和平传播文明散布私生子和花柳病;低级小偷在公共汽车上割人衣袋扒人钱包剪人项链;低级骗子跪在地铁口边低头不语额扎白布脸涂胶水,前面放张文笔优美字迹工整,但内容惨不忍睹催人泪下的血书求人施舍;低级强盗在深更半夜小巷胡同里手拿锤子拎块砖头砸人脑壳夺人手袋,在银行门口骑着摩托手握匕首扎人屁股抢人钱包;低级的军火贩子卖仿制五四手枪雷管炸弹导火索和毒鼠强;低级的恐怖分子在大街上乱枪扫射正在SHOPPING的人们,往别人家里寄邮包炸弹和白色洗衣粉。

  它们也可以变得很高级,比如高级佣兵可以到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国家里帮助一帮人搞政变再帮着另一派人变回来;高级小偷可以象那个伟大小说家已故台湾酒鬼本名熊耀华的古龙先生笔下的盗帅楚留香那样“闻君白玉杯,今夜借一观”那样风雅;高级骗子可以象我们的Americanpresidents――风liu的克林顿和可爱的小布什阁下一样敢于在全世界六十亿人面前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声称“地图出了错,完全是误炸,错误地把三枚激光精确致导的战斧导弹扔进了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和“伊拉克一定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并坚持把十五万美国大兵送到了中东沙漠里去瞻仰古巴比伦的伟大文明”;高级强盗可以象十九世纪初英法联军那样毫无羞耻地冲进圆明园烧杀掳掠后再把东西带回到大英博物馆和罗浮宫凡尔赛宫供起来当成自己的国宝;高级的军火贩子可以让俄罗斯的原子弹在全世界象美元一样流通,让美国军事研究所里的生化武器出现在阿富汗和西部非洲让大自然帮着降解;高级的恐怖分子可以头缠白布手握可兰经开着波音767冲向四百多米高的四角大楼和十多米高的五角大楼!

  杀手也一样,有很低级的,也有很高级的,低级的就在街头砍人一刀三十块,高级的就象徐行这样,没有人知道他做过什幺却可以四分之一年就为组织挣上一亿,美元!

  ……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徐行在黑杀里的代号是十八号,所以他们都叫他“十八”。有些人想象力比较丰富,听到十八就会以为这个人可能姓木,其实徐行是他的真名字,他也的确出生在南京,但其它的资料包括身份证也都是假的,黑杀一定想不到他在逃亡的时候竟然还敢用真名,当然这也是个普通的名字,在这个十三亿人口的大国里,叫这个名字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黑杀,NightKiller,简称NK,它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杀手组织,没有人叫它暗夜杀手,因为黑杀的杀手杀人从来不分白天和黑夜,但只要他们一出手,那一刻就是你人生最黑暗的一刻,黑色的夜带着黑色的死神开始拥抱着你!

  在黑杀里,十八个杀手的代号从黑一到黑十八,而徐行的代号就是黑十八。他们都没有见过对方的真实面目,只知道有对方这样的人存在,只能凭着平日里从报纸杂志上了解到的雪泥鸿爪来了解其他人的特点,其实每一个高级杀手都很小心谨慎地了解着其他高级杀手的特征,因为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对上对方,或许是为了抢一笔生意,或许是因为有人要离开而没有经过允许,……可能的情况总是很多,未雨绸缪是活得久些的保证。

  黑杀的名气很大,徐行却没有什么名气,没有名气的原因一是他出道的时间很短,二是因为他根本不想出名,所以也不会象某些虚荣的人一样把自己的呢称加上那些恶心的LOGO贴得到处都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件事是他干的。

  其实在杀手排行榜最近一个榜单上,前五十名中,属于黑杀的杀手数就有十个之多。其实当然不止这幺多,黑杀的十八杀手绝对都可以在榜上zhan有一席之地,只不过,……

  “名气虽然可以给你带来声誉和名望,也可以让你身价见长,但也可以让很多人关注你,研究你,了解你,最后,……杀了你!……”这是老方这死胖子说的话,虽然很消极,但实在很有道理。

  “黑杀需要名气,需要名气很大的杀手为它打造一个强大的品牌,黑杀也需要虽然没有名气,但却很有实力的杀手为它做很多很有用的事,这两者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关系,也常常是一个杀手的成长过程――新人、老人、死人。”这是徐行自己发现的。

  其实这里说得不太对,……

  “杀手不是人,只是一件工具!”这是徐行第一次见到师傅的时候,他亲口说的。

  “你知道幺?这个世界,是由人和工具组成的,工具是被人使用的,……你很有天分,一定会是个相当有用的工具,如果你能活下来,肯定可以为我们赚很多钱的,……不过你一定要记住一句话,你不是人,你只是一个工具,一个属于黑杀的杀手,……一个杀人工具……”师傅那双突然变成黄绿色的眼睛仿佛可以直接看到徐行的心底,把他从里到外看个精透,让他从骨子里都开始发抖,那股寒意就算是南极大陆上的万年冰川也无法可比。

  不论在哪里,也不论徐行走到世界的哪个角落,师傅冷冷的话音总是能让徐行从最甜美的梦中惊醒。

  在十年中,多少次在快要忍受不了的时候,逃亡的念头也转过几次,甚至还想过逃亡的路线,看着同伴们冰冷的尸体不停地优化着逃亡的计划,但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徐行还是有如梦游一般,……

  “反正不睡了,就练会儿功吧,早上与黑二交手时感觉不论是反应还力道都比前些日子强了许多,再抓紧时间把那种灵光一现的感觉变成身体固有的反应!”

  师傅曾经说过:“只有千锤百炼才能炼出好钢,只有切肤之痛才会成为终身记忆,而只有长期磨练,才能形成条件反射!”

  不管他对自己是好是坏,象他那样的人,说的话总是有些道理!而且有的时候实在是太有道理了,……

  徐行默默地躺在铺上,回想着与黑二交手的一招一式,检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直到把每一个细节都刻在了脑海之中才收起心神,慢慢地意存胸腹之间,气机缓缓地流动,在体内筋脉内慢慢回旋,九个周天过去,浑身舒泰无比,只感到这种气息慢慢地变得强大起来,而且在体内奔腾的速度越来越快,让自己开始有了一种身轻如燕的感觉,似乎自己平躺着的身体正在慢慢向上浮起,……气机在体内循环了若干个轮回之后,又慢慢地散入了躯体之中,身体也重新沉了下来。

  “款琅!……款琅!……款琅!……”几声刺耳的磨擦声响过,列车震动了几下,慢慢停了下来,已经到了一个叫高牌店的小站,车窗外人声噪杂,叫卖声此起彼伏,隐隐有热气蒸腾。

  徐行从心定中回转过来,此时他的脑中变得非常清醒,经此调息之后,他感知周围世界的能力也一下子进入了一种新的境界,那本来噪杂纷乱的声音仿佛也变得已经离自己远去,无法再让自己显得心烦意乱,但又声声入耳,听得是层次分明清晰无比。若是此时再次面对黑二,不待黑二发招,徐行就可以将他轻易击杀。

  “这大概就是师傅所说内视之境吧,看来与黑二一战又让我有所提升呢!”徐行心想,他侧过身子,转身看了看窗外,站台上很亮,几辆正冒着热气的餐车正对着车子,生意着实不错。

  此时已是隆冬岁末,正是北国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时节,目光越过站台,铁轨的枕木之间仍残留着大块的白雪,雪色晶莹,再远一些而站台边上的残雪早已经被人踩过得又烂又脏,灰暗暗的正象他现在的心情。

  片刻之后,列车呜鸣两声,又重新启动,几秒钟后,车子已然出了车站,渐渐加速,就这么一刻,风雪竟陡然大了起来,北风呼啸刮来,卷着雪片擦过车窗玻璃,倏倏有声,稍远一些已经雪花片片漫天狂舞,虽比不上加拿大边上丹属格陵兰岛对岸的极北之处雪花大如熊掌,但也是片片如天鹅屁股上的羽毛一般大小。车行郊野,除了铁轨之上,漫山遍野地尽是白雪,远望过去已经是一片素白!……

  徐行望着那轻羽纷飞的动人之景,竟然有些出神,思绪在时空之间闪现,心里却在不停地问着自己:“我在逃亡,……为什幺要逃亡?……因为不逃就会死,……我不想失去生命,至少现在还不想!……那?!……”

  生命是什幺?……

  这个问题有的人用了一辈子时间去思考,有的人却只花了一秒钟!

  科学家认为生命是有机体的活动过程,宗教信徒们认为生命是上神的恩赐,而项少龙会淡淡地说生命就是那悬崖上的一滴蜜糖!有人说一百个法国人开会有一百八十种意见,可如果让每一个人填写自己对生命的理解,一百个人会有三百六十五个答案!

  “也许,生命本来就是一个天大的玩笑!”徐行默然心语。

  大海中浮游生物会在夜幕降临时浮上水面,吸取月的精华,亿万的小生命在那里漂浮,也正象这窗外的片片雪花。

  “不知道他们在那儿还好不好!……杰克,你应该已经找到爸爸了吧!”

  车厢里的鼾声或高或低,或抑或扬,车轮击打铁轨接鏠的单调声响衬得这冬夜分外孤单,徐行怔怔地看着那被凝结在窗上的冰花,片片思绪也开始在脑海中载沉载浮,记忆的碎片就如那风中雪花在窗外淡淡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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