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
因为车祸而休学养伤了两个月，再次回到学校的时候，森山千和发现班里多出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那是一个瘦瘦弱弱的男生，个子不高，经常低垂着头，不怎么和人交流，略长的黑发疏于打理，乱糟糟地遮住眼睛，身上的校服外套皱巴巴地团在一起，看起来相当的阴暗自闭。
向周围的同学打听后才知道，那是在她休学的那段时间里新来的转学生，名叫北原拓真。
“北原啊……在我们这里没听说过有姓北原的人呢，是从其他地方搬来的吗？”
森山在脑中将镇上熟悉的人家一户户过了一遍，好奇地问。
“嗯，听说是母亲再婚，跟着母亲一起搬来的，北原用的是父亲那边的旧姓……”见森山似乎对北原有些好奇，关系较好的朋友真奈美拿手挡着唇，神秘地凑到森山耳边轻声补充说，“森山你很久没来了，所以可能不清楚，这个转学生好像是被藤崎那些人盯上了，最近过得还真是……”
说着，她隐蔽地伸手指了指北原的课桌下面，一双眼睛写满了事不关己的幸灾乐祸。森山心领神会，假装不经意间转头望了过去，刚好看到桌面下飞快缩进去一双用红色与黑色记号笔写满了字的脏污的室内鞋。
啊……是霸凌吗。藤崎那些人，欺负人似乎永远只会那几套呢……
这样想着，她将视线上移，想再找找其他的痕迹，却不料一直低垂着视线不知在干什么的北原刚好抬起了头，与她放肆打探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呀，被发现了……
丝毫没有被当场撞破的尴尬，森山吐了吐舌，勾起一个灿烂的笑，相当坦然地与那名转学生对视着，直到那人首先顶不住压力，藏在发丝下的耳廓迅速染上一片绯红，被视线烫到般深深低下了头，这才志得意满地转过身，冲着面前观察到一切的真奈美比了个V字手。
“yeah，胜利~”
那个转学生，比想象中的有趣嘛。
（二）
虽然觉得北原拓真有趣，森山却从没主动和他搭过话。
并不是害怕遭到牵连，她只是对别人的猎物没兴趣。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良们对北原的霸凌手段开始升级。最初只是藏藏书本、弄脏一下桌面，到了最近，北原的课桌里开始出现诸如腐烂的食物、蠕动的蛆虫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连他的鞋柜也经常被塞满了垃圾。
对此，班里的同学大多事不关己，冷眼旁观。偶尔有人觉得欺负得太过，扯着嗓子大声抱怨一句，也只是引来一阵哄堂大笑。对北原进行的这些无休止的欺凌，在班里其他人看来，似乎只是茶语饭后的笑料。
森山对这件事既不热衷，也不反对。她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能从霸凌中获得快/感，但也就仅此而已罢了。对于连自己都不知抵抗束手待宰的羔羊，她兴不起丝毫搭救的念头。
一次……仅有一次特例。
那天清晨，自窗口倾泻一地的阳光一如既往的明媚。在光线到达不了的角落，北原一板一眼穿着制服，顶着周围人恶意揣测的目光麻木地走到脏污的课桌边，拨开桌肚里满满的垃圾，从里面取出文具袋打开。袋中等待他的往往是各种想象不到的恶心垃圾、偶尔也会出现一些小动物的尸体，虽然不美好，多数情况下北原都能面不改色地将它们倒掉。
面对无止境的骚扰，他还从没露出过那样惊恐的神色。
当拉链打开时，任谁都能看出，眼前的少年是有多害怕，怕到甚至连整个身体都因为恐惧而定格，只能听到被含在嗓子眼的、绝望而粗重的惊喘，仿佛下一秒就能因此而哭泣出声。
森山坐的离北原很近，因此，她能清楚的看到，沿着文具袋拉开的缝隙迅速爬上北原手臂的，是一只瓶盖大小的黑色蜘蛛。那是宠物商店常见的那种宠物蜘蛛，身体扁平，复眼乌黑，八条粗壮而长满黑毛的蛛腿看起来相当狰狞，实际上却对人毫无危害，甚至可以捧在掌心把玩。最多也就拿来吓唬吓唬真奈美那种小女生程度的东西，没想到北原却对此表现出了相当程度的惊恐。
呀，他原来是拿蜘蛛没辙的那类人吗？
森山以手托腮，悠闲地想着。
就在这时，尝试了几次都没有勇气将蜘蛛取下，求助的视线在四周慌乱地扫视了一圈，不知为何，北原走到了发呆中的森山面前，腿弯一软，就这样以一个称得上女气的姿势跪坐在了她面前的地面上。
“森山同学，请……请你……”
伴随颤抖着攥上森山裙角的手，女孩耳边响起少年脆弱的请求。
那还是森山第一次听到北原开口说话。清澈而单薄的少年音，本应如初春消融的冰雪，带着沁人心脾的清凉，此刻却被恐惧与紧张所扭曲，变得畏缩且神经质。
低头对上少年恳求的目光，森山不由自主想起了以前养过的一只猫。
因为误食了毒饵，那只猫最后是被注射了药剂安乐死的。
她至今记得，在临死前，它仿佛预见到了自己的结局，细声细气地虚弱叫唤着，用粉色的舌头眷恋地舔了舔她的手指。
它逐渐灰暗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明知不可能，它也依然想要活下去。
于是，就连森山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就擅自动了起来，一把抓住那只蜘蛛，丢到地上一脚狠狠撵了上去。
“你们，开玩笑也要适可而止啊。”
冷冰冰朝教室里所有人丢下这句话，她嫌恶地拨开北原的手，离开了教室。
（三）
森山在班里的人气很高。
家世不错，长相出挑，头脑聪慧，性格随和，不夸张的讲，不止在班里，在整个学校，也有一批她的拥戴者。
既然森山都开口了，那确实欺负的太过了吧……虽然平时总是笑眯眯的，如果被森山讨厌的话，后果很可怕呢。
班里相当一批人这样想着，逐渐收敛了欺负人的小动作。
只要想找，能欺负的人有的是，犯不着为一个无趣的北原惹到森山。
于是，就像被玩腻了随便丢掉的一个玩具，没过多久，北原就被那群欺负他的人彻底遗弃。没有人再去找他的麻烦，与此同时，也不再有人去关注这个成天龟缩在角落里、连话都少得可怜的少年。
除了森山。
起初，只是因为脸颊冒了颗痘，掏出镜子照时意外看到了斜后方看向这里的北原。本来以为只是巧合，但当巧合发生了太多次，森山开始不自觉留意关于北原的动向。
来自身后窥探的视线、暗自收藏被自己丢弃的文具、乃至放学后的偷偷尾/行……
很多过去不曾注意的东西，突然一下子闯入视野。
没有谁喜欢这样被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偷窥尾随，连一点隐私都没有的感觉太糟糕了。
为了报复北原、同时也是给他一个教训，怀着一种愤怒与恶意交织的心情，森山留了一张字条，约北原在放学后的理科教室见面。
森山谁也没有告诉过，自己经常会随身携带一根便携电击棒。虽然功率有限，但短时间让一个人失去行动能力，是完全没问题的。
躲在门后，用电击棒电晕了毫无防备的北原，然后将少年全身扒光，以双腿打开的羞耻姿势绑在椅子上。
“因为自己的隐私被侵/犯践踏了，所以也想让始作俑者尝尝这种滋味”——一开始，森山的想法十分简单。但出现在她眼前的赤/裸躯体上，不知为何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大部分是烟头灼烫的痕迹，还有极少数是细长的刀疤，那些伤看起来都有一些历史了，联想到北原的家庭状况，不难想象在他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
再这样欺负下去，总觉得有些可怜呢……
她凑近昏迷中的北原，伸手好奇地撩起了他的额发。
总是被刘海遮住的半张脸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展现在森山眼前。清秀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光洁的肌肤，还有像女孩一样，细密而柔软的卷翘睫毛。
与想象中的不同，被隐藏在刘海下的，竟意外的是一副雌雄莫辩的诱人长相。
森山喜欢漂亮的东西。同样是被尾/行，放在现在这副模样的北原身上，她竟也不觉得讨厌。
不过，惩罚什么的，果然还是需要的呢。
这样想着，她愉快地哼着歌，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了一把剪刀，又将实验台上的桌布取下，围在少年赤/裸的身体周围，咔嚓咔嚓修剪起了他的头发。
从短暂的昏迷中苏醒，睁开眼睛，北原第一时间看到的，就是森山凑得过分近的脸。
少年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在做梦。像很多次梦中一样，他虔诚地仰起脸，双眼湿润，目光澄澈，毫无芥蒂地向心目中的女神启开双唇，卑微而迫切地祈求她小小的施舍。
正在忙碌的森山见状微微一怔，然后便是一声轻笑，相当配合地俯下/身子，挑逗一般用贝齿咬了一下少年的下唇，松开，又是一下。
唇齿相接的那一刻，她分明能听到，自北原的喉间，发出了一声濒死般细微的呜咽。
可她偏偏不再继续，浅尝辄止，待忙完了手头的工作，这才慢腾腾掀开了遮挡的桌布，戏谑的目光直逼少年肿胀得过分的某处。
“只是一个吻就变成这样，北原你呀，是喜欢我吧？”
或许是觉得这梦境太过真实，少年疑惑地皱起眉，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而森山却不准备给他思考的时间，伸手脱掉右脚的室内鞋，将包裹在黑色丝袜下的脚掌朝着少年腿间缓缓踩了下去。
疼痛、狂喜、愉悦、以及其他各种强烈到令人窒息的快/感纷至沓来，如电流一般飞窜过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让少年不自觉蜷曲了脚趾。思考很快变得毫无必要，头脑里一片迷茫的混乱，只有身体还忠实地坚守着岗位，如实向他反映着森山的一切——她甜美的喘/息，她柔软的足掌，她炙热的体温，还有她仿佛看穿了一切的、洞察的眼神……
啊……那眼神啊……
仿佛被灼烫到了一般，他懦弱而卑怯地低下头，口中吐出细如蚊蚋的一声“是”。
“呀，真乖，是个诚实的孩子呢，给你奖励……”
漫长如一个世纪的沉默后，耳边响起森山赞赏的轻笑。
伴随着森山踩在他身上的脚的收回，房间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一阵声响。片刻后，一条还带着体温、顶端濡湿的黑色丝袜被丢在了北原头上。
“绳结打的很松，接下来你就自己努力吧……不过以后再跟踪我，惩罚可就没这么温和了哦？”
眼前最后闪过的，是森山警告的眼神。
似乎终于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现实，在森山离开后，北原颓然地向后倒在椅背上，闭上了眼。
她会……觉得他恶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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