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这种痛苦

　　

　　河姬闻言一喜，于是素手一挥，无数浪头改了方向，哗啦啦冲向下方的寺庙；呼噜噜地将一大片的花草和房屋冲击的七零八落。

　　野寺坊发出了一声悲嚎，冲上来阻止河姬，奈何河姬真身跟他对战，操纵水流却毫无影响，除了张昭站的那片区域，得以幸免，其他地方都不放过。

　　野寺坊因此嚎叫地更厉害了，看起来战斗的时候都失了分寸。

　　张昭初时见他如此，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但是等他数次被河姬击伤，甚至河姬的头发都直接穿透了他的身体，老和尚还是拼命去保护底下的寺庙的时候，张昭的内心突然颤了一颤。

　　这种心灵的微妙颤动不太好描述，甚至张昭自己都没有太反应过来，等到河姬再次将对方算计，并且重伤对方到地面，准备伸出手掐断老和尚的脖子的时候，张昭突然喊了一声。

　　“等一等！”

　　这句话喊出去之后，她自己也愣了下，河姬也是一惊，倒是很听话地留手了，只是扭头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不解。

　　野寺坊呻吟了一声，因为重伤，他全身的骨头大概断了一半，倒在地上微微蜷缩，脸庞虽然狰狞，但是不知道为何竟然带着一种略欣慰和解脱的表情。

　　张昭走到他和河姬的附近，看了他一会。

　　“你生前是这里的主持？”

　　对方没说话，可是分明听懂了张昭的问话，眨了眨眼睛，没有开口。

　　“既然是修行中人，当知道不贪不嗔……寺庙败落是天道循环，又何必心生怨恨？要知道天地之间，生死灭亡都是常态，王朝都会有更迭，何况庙宇……”

　　野寺坊眨了眨眼睛，在张昭眼里，他的身上还在不断散发着黑色怨念，眼神波动，并不平静。

　　“如果你死了，这片庙宇还在吗？或者说你还希望塔存在吗？”

　　野寺坊眨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看向张昭的眼神里带上了希翼，张昭知道他其实很痛苦；这种痛苦大概只有身为过修行人的才懂。

　　就像一个警察，一辈子抓犯罪分子，有一天因为特殊原因，他自己也成为犯罪分子，在黑暗边缘游走，那种痛苦……只能掩埋在内心最深处。

　　“我控制不了我自己……”野寺坊咳嗽了两声，“很多很多年前，我的确是这里的主持……那时候这里的寺庙香火还很旺盛……”

　　后来，这里香火逐步衰落，乡民们都去了其他地方，他派弟子去打听，才知道乡民们另外信奉了新来的神灵，那个神灵有求必应，神力明显，虽然会索要很多祭品……可是可以满足凡人的贪欲。

　　他当然知道那不是神，是妖魔……可是凡人愿意沉沦；寺庙没有香火，没有收入，没有信徒……和尚们一个个离开，直到只剩下他一个人和寺庙相依为命。

　　寺庙是他一生的寄托和牵挂，他入了魔障，想不明白，那么明显的邪恶妖魔，会索要婴儿作为祭品，为何人人信奉？

　　他****夜夜沉沦在对凡人的怨恨和对寺庙的牵挂里，连自己死了都不知道……直到成为妖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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