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节 汉家奴

　　勤德勒姆随着奴隶贩子向旁边签订合同的帐篷走去，走了几步，奴隶贩子又回头看了一眼这名年轻唐人，他已经不见了，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潮之。　　.v　　d　　.　　m.me

　　木鹿午的阳光格外耀眼，封常清不由眯起来了眼睛。在呼罗珊的土地有些时日了，他还是无法适应这里刺眼的光芒，特别是午过后的那一阵。

　　走到了一个木台前，封常清停住了脚步，因为他听到了久违了汉话。

　　在高高的木台，10几个不算年轻的汉人****着胸膛，被迫在台旋转着身体，但是，他们似乎很不服气，嘟嘟囔囔的抗议着什么。

　　抗议招来了更多的皮鞭，随着皮鞭的炸响，这些汉人的胸膛出现了一道道血痕。

　　自己的同胞在受苦，封常清不由得心都缩成了一团，但他很无奈，无法伸出援手。

　　正在这时，勤德勒姆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埋怨的说道“您怎么一个人走了，这多危险。”

　　看到勤德勒姆一个人过来，封常清觉得很怪，于是问道“怎么你一个人，那些拜占庭女奴呢？”

　　勤德勒姆解释道“我付过了钱，粟特人贩子已经将拜占庭女奴送到了驿馆，有伙计照应着，没什么事儿。”

　　“你这么相信那个人贩子？要知道，做生意的很少有诚实的，你真应该亲自照应着。”封常清关心的说道。

　　勤德勒姆不以为然的说道“没事儿，大食人以贸易起家，很重信誉，一旦签订了协议，自然会履行。不会像汉人一样，能蒙的蒙，逮着机会骗，没有任何信誉可言。”

　　勤德勒姆一不留神多说了几句，觉得自己说漏了嘴，不好意思的干笑了几声。

　　封常清不以为意，受到了合纵连横那一套影响，汉人自古是如此，有了毛病还怕人说！

　　勤德勒姆觉得不好意思，殷勤的说道“这里有几个女奴，长得很漂亮，闲着也是闲着，回头送到你的房里去。”

　　封常清觉得怪，问道“这不是给王子买的么，你也不怕他不高兴？”

　　勤德勒姆嘿嘿一笑，说道“这些女奴都不知过了几遍手了，有的还生过孩子。只要漂亮，用着舒服，王子才不管是新是旧呢。”

　　封常清唯有苦笑，看来，这个王子也是他娘的有病，跟汉人的皇一样，专门喜欢有妇之夫。

　　勤德勒姆遗憾地说道“我老了，干不动那事儿了，否则，我也弄几个回去，岂不是很消遣！”

　　封常清心里一动，想起了老夫子“食色性也”的名言，不仅为老夫子的先见之明而哑然失笑。

　　勤德勒姆以为封常清动心了，笑逐颜开的说道“您是拔汗那尊贵的客人，这些女人您随便用。如果真喜欢了留下，我再买几个是了。”

　　封常清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下，突然，他灵机一动，说道“你手里还有钱吗？”

　　勤德勒姆很怪，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没带多少，都在驿馆的伙计手里。您用钱干什么？”

　　封常清用手一指台的汉人，说道“我想把这些汉人买下来，带着他们回原。”

　　勤德勒姆吃了一惊，说道“不成啊，封先生。我们要回拔汗那，带着这些汉人往回走，路途遥远，会引起怀疑的。”

　　封常清一想不错，原的汉人车载斗量，从呼罗珊千里迢迢的往回带，这不符合常理，引起怀疑是正常的。而自己的此行，肩负着沉重的使命，是断断不能引起任何怀疑的。

　　封常清无奈，转身要走，突然，几声鞭子响，传来了痛苦的喊叫声。

　　封常清抬头一看，看到粟特人贩子正在猛烈的抽打着台的汉人奴隶。

　　封常清脑袋的血瞬间往涌，根本不管不顾了，说道“什么也不要说了，我要这几个人，让他们给我当伙计。钱先从你这儿支着，回到拔汗那，我加倍还你。”

　　勤德勒姆面色惨白，他很清楚，这单买卖不能做，一旦做了，必然惹出祸端，然而，封常清态度决绝，不听还不行。于是，他叹了一口气，伸出了手指头，叫开了价“一万个第尔汗，这些唐人我买了。”

　　粟特人贩子正在憋着气呢，他从罗些买回了这些会做手艺的唐人，原本打算贩卖到大马士革，大大的赚一笔。没想到，这些唐人很狡猾，半路逃走了好几个，如果再走一个多月，这些人会逃得精光。因此，宁可赔本，也要在这里卖掉。谁想到，自己的要价高了些，竟然没有人跟着喊价。眼看着这个买卖赔了，心里有气，下手狠了些。

　　现在听说有人叫价，当时心暖花开，回头一看，见是一个年老的突厥人，又看到他身边站着一个突厥人打扮的唐人，心里觉得怪。不过，有人肯买，而且开出了还算可以的价码，他没有理由不做这笔生意。于是，他说道“您看清楚了，这些人都是铁匠，我是花了大价码从吐蕃军队手里买来的。一万第尔汗少了，起价是两万第尔汗。”

　　勤德勒姆是老江湖，见惯了这样的小伎俩，呼罗珊贩奴凤盛行。但这里距离西域很近，汉人并不金贵，很少有人在这里贩卖汉人奴隶。这个奴隶贩子，在此地贩卖汉人奴隶，一定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因此，他微微摇头，说道“我在呼罗珊买的货物多了一些，伙计不够用，让这些汉人给我当伙计。你狮子大开口，我只好不买了，在附近雇几个人也是一样。”

　　勤德勒姆故意的撇撇嘴，装出了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伸手一拉封常清，扭头要走。

　　封常清脑袋灵光一闪，知道勤德勒姆玩的是欲擒故纵的手段，于是也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随着勤德勒姆要走。

　　粟特人贩子急了，马招呼道“算了，算了。我也不叫价了，您给一万五千第尔汗，这些唐人归您了。谁让我缺钱呢，便宜让给您了。”

　　勤德勒姆没收到蒙蔽，依然坚持着自己的价码，摇摇头，回答了一句“一万二千，多了一个子儿都不行。”

　　粟特人贩子不想放过这个很可能成交的买主，很快跟了一句，说道“一万四千，不能少了。”

　　“一万二千五百，要么成交，要么您留着慢慢消遣。”勤德勒姆故作无所谓的说道。

　　粟特人贩子故意装出一个难过的表情，一咬牙说道“听您的，一万二千五百第尔汗。”

　　勤德勒姆说道“好吧，我身带不了那么多的现金，您带着这些人到我的驿馆取钱。”

　　粟特人贩子答应了一声，招呼伙计将汉人奴隶驱赶下木台，随着勤德勒姆和封常清向着奴隶市场的大门走去。

　　回到了勤德勒姆居住的驿馆，他招呼伙计付清了钱，将粟特人贩子打发走，这些汉人奴隶留了下来。

　　这时天已经黑了，关起了门，封常清请这些汉人奴隶坐下来，让伙计们预备了晚饭，陪着他们吃了起来。

　　封常清从他们口得知，这些人都是陇右节度使府的军人，在青海湖战役被俘，因为有手艺，没有被杀，被卖到罗些当奴隶，或者制作吐蕃腊肉，当地人称之为“琵琶肉”，或是制作尼西黑陶。后来，他们年龄大了，身体不如以前了，于是，奴隶主将他们挂牌出售，被辗转卖到粟特人贩子手里。

　　尼西黑陶是吐蕃特有的陶器品种，造型粗狂，一般为黑色，至今已有3000多年的历史。

　　封常清静静地听着他们倾诉，他的心情不平静，但人在异地他乡，不好暴露自己的身份，说道“过一些日子，我们要回到西域，你们可以留下，也可以跟我走。走哪一条路，由你们自己选。”

　　封常清很清楚的说明了态度，没把他们当成奴隶，而是给了他们早已经陌生了的自由。

　　这一群没有了祖国的汉子激动不已，纷纷跪倒在地，感谢封常清的解救。

　　离开家乡很久了，回归故里，早已经是人生的梦想，现在梦已成真，他们犹如在梦。

　　封常清表示，不管多么艰难，他一定带他们回家。

　　不过，封常清注意到，有一个体型瘦小的年汉子一直没有说话，似乎有什么心事。

　　封常清好的问道“你似乎有心事，能告诉我吗？”

　　这个年汉子神情惨然地说到“先生，我在青海湖之战，杀敌多人，受伤被俘。自从被俘以后，天天梦想着回到家乡，可是，朝廷在交换战俘时，每次都没有我，相反，那些当官的却被换回去了。我对现在的朝廷失望至极，如果先生真的给我自由，我想留在这里，当一个小贩了此一生。”

　　封常清心里一寒，这是一个被国家伤透心的人说的话，但是，一个人流落他乡，实在是难过的事，因此，说道“你流落在此，怎么生活呢？难道你不想念爹娘吗？”

　　年汉子说道“我在出生那年，赶家乡闹瘟疫，我的父母死了，没有爹娘。村子里的人死绝了，父母是谁我也不知道。我在罗些，是给一家皮具店做皮靴，很多波斯人都在那里订货，他们教会了我说波斯话。在这里，会说波斯话会手艺饿不死的。”

　　封常清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我让掌柜的给你开具一份释奴书，再让他给你几个钱当做本钱，不至于饿着了。对了，你叫什名字？”

　　年汉子跪倒在地，说道“小人是广东的，别人管我叫阿旺，至于姓什么，我也不知道。当兵时，百夫长让我随了他的性，姓王。”

　　封常清点点头，说道“你叫王阿旺，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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