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表里不一
与此同时，高三（3）班的教室内。
传说中的大佬正坐在李宴位置上，动作耐心地给尤琪剥茶叶蛋。
班上同学要么去食堂吃饭，要么就是去小卖部买午饭，眼下教室里空荡荡的，留下来的只有他们俩。
尤琪趴在桌上喝了口冰牛奶，再咬了口小卖部的三明治，漂亮脸蛋上沾到了点番茄酱，模样看起来有些呆。
时琛顺手拿纸巾替她擦了，口中还不忘调侃她：“花猫。”
“叫谁花猫呢？”尤琪撇撇嘴，不大高兴地嘟哝一声。
时琛揉揉她的脑袋，随口答道：“谁应声谁就是。”
“……”
尤琪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没理他。
啧，怎么说呢。
看着这张脸，感觉反驳的话都没法说出口了。
尤琪觉得自己需要缓缓。
虽说已经习惯了两礼拜了，但对着时琛现在这张拽得二五八万的脸，她还是很难有什么当妹妹的代入感。
即便“黎冰”这个名字还是她起的。
……起名的过程随意到，她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黎”是尤琪随手从字典上翻到的姓，“冰”是由于这张脸气质太冰，光站在那儿就让人感受到了漫天寒意，冷的可以。
两者组合起来，就成了时琛这段时间的新名字。
“黎冰”。
时琛第三次变化的脸。
-
事情还要从几个月前的暑假说起。
一觉醒来后发现亲哥变了张脸，这种事无论发生在谁身上，恐怕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尤琪自然也不例外。
哪怕时至今日，她已经能对着“黎冰”这张脸习以为常了，但时琛当初第一次变脸的情形依旧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鲜明得仿佛历历在目。
那是今年夏天暑假，某个周六的清晨。
当打着哈欠的尤琪从房间出来，正伸着懒腰准备去吃早饭时，对面时琛的门也在同一时间开了。
“哥——”
尤琪连人都没看到，就自然而然地问他：“今天去吃东街的馄饨怎么样？”
她心里盘算着，听说那家店新推出了蟹粉馄饨，吃过的都说好，自己前段时间就想去试试了。
“我们这个点去，还能顺便买杯豆浆……”
一边说着，尤琪一边抬起头，正打算招呼时琛快点，别到时候又没位置了，结果当她透过微微翕开的门缝，无意间瞟到某个陌生的身影时，脑子里忽然轰地一嗡，想说的话突然就卡了壳。
……嗯？？？
等、等一下，她眼花了……？
尤琪在迟疑几秒后，使劲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真的假的，她这是在做梦吧？！】
尤琪忍不住质疑。
……但现实由不得她不信。
下一秒，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从自己对门时琛的房间内，一位睡眼惺忪、发丝凌乱，身上还穿着时琛睡衣的女孩子走了出来。
……划重点。
女、孩、子。
还是个边打哈欠边出门，一副刚睡醒模样，身材清瘦高挑，从外表上来看无懈可击的美、少、女！
说实话，尤琪当时就懵了。
一瞬间清醒过来的同时，她猛地倒吸了口凉气。
再开口时，语气带着难以置信：“你、你你你你你……”
？
时琛当时有些没睡醒，昏昏沉沉的困意加上起床气让他这会儿不大想说话。
听到尤琪的声音后，他也只掀了掀眼皮，半点没出声。
尤琪见对方沉默不语，仿佛是默认了自己的猜测，于是一整个瞳孔地震了起来：“我哥他……交女朋友了？！”
此刻仍未照过镜子的时琛：“？”
他的傻妹妹在说什么呢？
尤琪没发觉时琛眼中的无语，望着对方身上熟悉的睡衣，她心中只是愈发拔凉。
眼神飘忽的同时，口中也不由喃喃自语了起来：“居然、居然还把人带回家了……”
“……哈？”
时琛那会儿刚醒，脑子朦朦胧胧的也不大清醒，听她说了这么一句，有些莫名其妙：“尤琪，你说什么呢？”
时琛的本意是想问自家妹妹又整了什么幺蛾子。
可谁知话音刚落，他却陡然间一个激灵。
反应过来之后，他的表情瞬间便与尤琪同步了。
……什么鬼？
女声？
……还是从他喉咙里发出来的？！
如果说今天不是世界末日，时琛一定第一个不同意。
在尤琪难以言喻的表情中，他迅速回屋，动作飞快地照了眼镜子。
“……”
等看清自己现在的长相后，时琛默了默，脸色有一瞬的扭曲。
【操，什么玩意儿？】
他在心里骂了一句。
心里突然想到什么，时琛的表情突然一僵，眼皮狂跳了两下后，他一言不发快步走进了卫生间。
门被重重地摔了上去。
在屋外目睹全程的尤琪：？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
从卫生间出来后，时琛脸色稍霁。
在经历了一个鸡飞狗跳的早晨后，转眼时间便跳到了中午。
而此时此刻，兄妹俩已经进行完一轮和谐友爱的交流，现场氛围异常和谐。
“所以说，懂了吗？”时琛冷着脸问她。
尤琪干巴巴地答：“……懂了。”
目前情况该怎么说呢？
尤琪想了想，觉得事情形容起来有些复杂。
但总而言之就是，面前这位冷着脸一言不发，模样清丽高挑的美少女……
还真是她那偶像包袱极重的亲哥。
嗯，精彩。
她一定是在做梦。
尤琪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下。
“……”可恶，疼。
对于尤琪来说是做梦，而对于时琛来说，像这样科幻小说般的事发生在自己头上，他也无疑有些头大。
一时间竟不知是报警被当做疯子好，还是被人抓去研究室当小白鼠来的妙。
在两人面面相觑地对视一眼后，尤琪突然喊他：“哥。”
“怎么？”时琛朝她看来。
“就是……”
尤琪张了张嘴刚要开口，余光瞟到他现在的脸，内心又不由心梗一下，话到嘴边，又硬生生被憋回去了。
……该死。
她想，这完全代入不进去嘛！
望着面前“女孩”平坦无余的胸部，还有她那对女生来说过高的身高，虽然心里已经对变脸这事信了大半，但尤琪还是猛地深吸口气，表情略有些一言难尽。
就算、就算她已经大概有数了，但归根结底——
这不还没到铁证如山的地步嘛！
所以说，秉着追求真相要怀疑到底的态度，“尤·福尔摩斯·琪”张了张口，还是扬起下巴质问他道：“你真是我哥？”
时琛：“……操。”
这糟心的兄妹关系。
时琛无声磨了磨牙，扯着嘴角凉凉问她：“这么怀疑的话……那敢问我的好妹妹，还需要我提供什么证据啊？”
尤琪假模假样咳嗽一声，尴尬没有说话。
“那行。”时琛睨她一眼，笑了笑，又道：“尤琪，你逼我的。”
“……？”
不知怎地，尤琪突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只见时琛冲她核善一笑，模样笑吟吟地开口了：“记得吗尤琪？”
他不紧不慢道：“你三岁的时候爬树掏鸟窝，掉下来之后摔掉了一颗牙。七岁的时候去舅舅家，把隔壁邻居的琴谱描黑了，还笑话人家没你弹得好。十二岁的时候吵着闹着要学跆拳道，原因是想学小栗旬称霸高校……”
“……行了行了行了！！”
尤琪听到“称霸高校”这里，已经憋不住地两颊冒烟，见时琛的架势像是还要往下说，她赶紧上手堵他的嘴，又羞又急地冲他讨饶了。
“哥——哥哥哥哥哥，我错了，你百分百是我亲哥，血浓于水如假包换啊哥！！”
开什么玩笑！
这世上除了时琛，绝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她这些黑历史了！
尤琪指天发誓地说他就是自己亲哥，谁说不是她跟谁急，发完誓后又缠着时琛一起，让他务必把这些事烂在肚子里。
时琛哼笑一声，凉飕飕瞥她：“现在知道我是你哥了？”
尤琪吞了吞口水，重重点头：“知道了。”
“哦。”时琛不以为然。
“既然问题解决了，那我们现在来讨论下，该怎么应付现在这种……”时琛顿了顿，像是在脑内搜索形容词，“魔幻现实主义。”
尤琪这人随心所欲惯了，闻言想也不想便道：“顺其自然？”
时琛：“……”
“你真是我妹妹？”时琛以彼之道还治其身，语气凉凉地奚落她。
尤琪反应过来，无辜地对了对手指，冲他讨好一笑：“哥……咱往好处想嘛！”
她掰着指头给他举例：“你想想，至少你这张脸是个漂亮女孩，对外还能借口称你是我闺蜜，但如果你变的脸是个老头……”
尤琪说到这儿噎了噎，想象片刻后，最终得出结论：“那估计就只能委屈你……当我爷爷了。”
“哦，是吗。”时琛听后又是一声冷笑，“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尤琪毫不犹豫地顺杆爬：“没事，不客气！”
“……”时琛忍住了没吐槽。
自从刚刚去了趟卫生间，短短一分钟内他总算是确定了——自己除了脸和声音之外，其他什么都没变。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时琛有些无奈地松了口气。
而那头的尤琪在很快接受事实后，已经开始兴致勃勃地畅想起未来。
只见她一手托腮，一手摆出沉思状，转头贼兮兮地问：“哥，既然事到如今也改不了什么了，那我以后是不是可以给你买裙子？”
看尤琪那眼神亮闪闪的样子，就差把“想看热闹”四个大字印脸上了。
时琛额角上接连爆出几个“”字。
伸出食指弹了她记脑门，时琛一字一句地开口：“不、行！”
“……哦。”
尤琪拖长调子，模样看起来有些失望。
不过没过多久，她就又想到了新问题，表情变得正经起来，“对了哥。”
尤琪问：“这事要告诉咱爸妈吗？”
“爸妈？”时琛愣了愣。
下一秒他反应过来，语气坚定道：“不说。”
“很好，”尤琪朝他比了个大拇指，“我也是这么想的。”
在这一点上，尤琪与时琛很快达成了共识。
毕竟当初兄妹俩坚持要留在国内读书时，可是信誓旦旦保证过不会有事的，时琛变脸这件事一旦被爸妈知道……他俩来之不易的自由可就彻底泡汤了。
想到这里，尤琪眯起眼睛，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不能说。”
她还要在国内继续跳舞呢。
时琛也若有所思地点头，对此深表同意：“嗯，不能说。”
他也不想回去继承家业，听起来多无聊。
“既然如此，那就……”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开口：“保密？”
这个决定被一致通过。
在那之后的一个礼拜，时琛难得过上了足不出户的宅家生活，每天在家过着吃饭睡觉打游戏的日常，将“咸鱼”二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得亏那会儿是暑假，不然还真不知该怎么糊弄过去。
尤琪逛街回来后还给他带了条裙子，笑得不怀好意地称是给他的礼物，虽然衣服挺漂亮，但最后还是被冷着脸的时琛毅然决然丢进了垃圾桶。
尤琪不禁大失所望。
不过她没有感到气馁，而是再接再厉地陆续给时琛送了发带、手绳，甚至还有化妆品，并美其名曰为“换张脸换个心情”。
“……呵。”想气死你亲哥就直说。
时琛对此表示十分无语。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第八天，时琛的脸终于变回来了。
-
但让两人都没想到的是，那张陌生女孩的脸蛋只是开始，却不代表结束。
时琛变的第二张脸，是个高度近视的少年。
五官不算出众，就是普通高中生的模样，但胜在性别相同，时琛为此深深庆幸了一把。
尤琪陪他去配眼镜时，还遇上了他哥的朋友祁之楠。
祁之楠是他们学校的学生会主席，品学兼优，长相出众，性格还很好，整个人表里如一的优秀，简直堪称“别人家孩子”的典范。
与祁之楠比起来，她哥就是“表里不一”的典型案例了。
虽然走的也是优等生路线，加上有一张极具欺骗性的脸蛋，时琛在学校里人气也是居高不下。
但要让作为亲妹妹的尤琪来说，她哥的性格简直是百万级别的恶劣，说出去都没人信的那种。
这两人能成为朋友，还真是让她大跌眼镜。
见尤琪是陪别的男生来配眼镜，祁之楠面上露出几分诧异。
从他的表情也看得出来，撞见友人妹妹和其他男生逛街一事，并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趁时琛去测度数的时候，祁之楠朝她招了招手，等人过来后悄声问道：“尤琪，背着你哥谈恋爱了？”
“……什么鬼！！”
尤琪闻言瞪大了眼，像是被踩了尾巴般，赶紧矢口否认：“才不是！”
拜托欸，那可是她亲哥！
尤琪的本意是想否认这一事实，但殊不知她这样过激的反应，反倒让人忍不住多想。
祁之楠见状眨了眨眼，冲她温和笑笑：“是也没关系，我不会跟你哥告状的。”
尤琪一时失语：“……真不是。”
祁之楠安慰她：“嗯，我知道。”
尤琪：“……”不，我觉得你不知道。
看着祁之楠那副“没关系我理解”的表情，尤琪觉得这事一时半会是说不清了。
不过她转念又想，就算真告状了自己也不怕，反正那所谓的“恋爱对象”是她亲哥，时琛知道了这事儿也不会拿她怎样。
但是自然了，这话是不能跟祁之楠说的。
最后她只是敷衍了对方几句，等时琛测完度数出来就赶紧拉着人开溜了，没打算在这个是非之地多留片刻。
祁之楠望着这两人离去的背影，失笑摇了摇头。
虽然嘴上说着不会告状，但在当晚两人回家后没多久，时琛就接到了祁之楠的电话。
具体两人说了什么尤琪没听，她正在追一部最近大热的甜宠剧。
不过等时琛挂了电话后，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尤琪。”稍顿片刻后，他突然叫了她一声。
“干嘛？”尤琪忙着看电视，头也没回，没空搭理他。
“……”
原以为时琛会立刻回答，谁知问题问出后，却半天没有回响。
直到尤琪都感觉有些奇怪，正打算回头看时，时琛的声音才遥遥传了过来。
“没事了。”他说。
“……哦。”尤琪觉得莫名其妙。
她耸了耸肩，也没打算追问他，继续“两耳不闻窗外事”地追起剧来。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时琛：“……”
他就知道，肯定是祁之楠那家伙多虑了。
瞥了眼屏幕上为女主哭着捐肾的男主角，再瞧尤琪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星星眼，时琛没好气地摇了摇头，表情无奈，觉得担心她会谈恋爱的自己简直是个白痴。
但仔细想了想，少年又忍不住闷笑一声，心中觉得好笑。
时琛心道，亏得今天在眼镜店的人是自己。
要是其他人的话，谈个恋爱说不定还得承担捐肾的风险。
……啧。
真是笨蛋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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