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何人能拒春风 一
卫晓宇从张行的小办公室里走出来。
她走到大伙中间，“啪啪”拍了两掌，掌声击破了办公室的宁静。
“各单位请注意！各单位请注意！紧急情报！紧急情报！”卫晓宇提醒大家注意她讲话。
“卫晓宇，你一定没听说过‘是故欲死者，必是作死者也’，你是不是皮痒啦！”王迅笑道。
卫晓宇走到王迅面前，大声说道：“你是叛徒，接下来的好消息与你无关。来呀，拖出午门斩了。”
一听是好消息，大家伙都把鼠标键盘扔到一旁，挤到前面来。
“刚刚得到消息，本部门和品牌部被评为10月份最佳表现部门。公司决定，两个部门合为一组，本周四下午五点集合，目标：云南大理！”
“噢耶！”
“老大好棒！”
大家喜笑颜开，相互击掌庆贺。
张行走了出来，抬起双手往下压，“好了好了，今天才周一呢！你们必须站好这三天的岗。谁要是离岗走神，决不轻饶。大家都坐下来，好好工作。”
安抚了大家的激动情绪，张行美滋滋地回到小办公室，忍不住哼起小调。
想着订婚的日子还不到半个月，张行心里不禁心花怒放，“小样，你们不过是出去旅个游罢了，洒家我可是双喜临门。”想到这里，不禁眉毛都飞扬起来，嘴上的小调哼完一首换一首，不亦乐乎。
......
当我开始活得像一阵风
在人间不停的吹送
走过了悲欢卷过了聚散
梦如人生人生如梦
......
怎么不知不觉间哼了这首歌，张行不由自主地停下哼唱，回味起刚才的几句歌词了，“梦如人生，人生如梦”。明明马功成临走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好像是“佳期如梦，空留悲切”。想着想着觉得不是个味儿，就像是去寺庙里求姻缘签，捻起一看：下下签！张行的心情顿时没来由地变糟了，抬起手腕看表，还有几分钟到12点，“得得得，我去花神喝一杯美式咖啡吧”。
好在花神咖啡馆距离公司并不远，往前走450米左右就到了。张行悠悠地排着队，准备点单。他突然感觉排在前面的某个背影似曾相识——清汤挂面，干净利落，若有若无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木樨草香味。
是了，一定是江春柔，全公司就只有她散发着这种独有的香气。
张行踌躇着要不要上前打招呼。他早听说江春柔和曲子善之间没有孩子，夫妻关系冷淡到了极点——但“夫妻毕竟是夫妻”啊，张行开始担心曲子善有没有在她面前告自己的御状，“我打了她老公，她会怎么想呢？还有，曲一龙这个真正的一把手会怎么想呢？毕竟曲子善是曲家的大公子，他们公媳二人不会给自己小鞋穿吧？”
正恍惚之间，前面的那位女子对张行说道：“我帮你点好了。”
“那怎么好意思呢？”张行不好意思地笑笑，“多少钱，我还给你。”
江春柔并没有理他，径直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那下次我请。”张行只好跟着坐下。
江春柔抬起眼睑，说：“你这人做事麻利，说话却啰嗦。”
居然说我啰嗦，哼！张行心中有个声音表示出强烈的愤慨。
“江经理，本周四下午我们就出发了。我手下马仔多，有的是力气，你们部门女孩子多，给个机会让我们多发挥一下绅士精神呗。”张行心想，市场部还有几个光棍大兵终身大事至今没有着落，这次也算是逮到一次机会了。
江春柔低头搅拌咖啡，“这些都不干我的事。既然是出去玩，那她们就不归我管了。”
“呃...”张行拉长了尾音，点头说道：“也是，也是...”
他决定换个话题，舒缓一下紧张的气氛。
“下个月初，我和小小举行订婚仪式，请帖我可一早就送给你了，你可一定要过来赏光啊。”
“余小小？呵呵！”江春柔发出一声冷笑，“我不想去，也不想看到可能我不想看到的事情。”
张行顿时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
这“尖酸刻薄”的女子实在不是一个很好的聊天对象，张行再也无法忍受。他匆匆几口喝完咖啡，站起身来跟她说再见。
江春柔貌似没听见，也不回礼，继续低头喝她的咖啡。
张行回头一看，原来人家根本就没当他是一回事！看来跟某些人的缘分仅仅只能止于“同事”关系了。退一步说，这种关系可能连同事关系都算不上，最多也就是在一个屋檐下进出的陌生人而已。张行突然觉得，花神的美式咖啡其实味道也没啥特别的。“和小小订婚后，我就把这咖啡给戒了。”
回到家里总算还是有一些小惊喜的。因为，余小小回家了。
晚上10点多的时候，张行打开房门，将一头凌乱头发、浑身充满汗酸味的余小小迎进屋子里。
“你不会是跑步回家的吧？怎么才穿这么点衣服，小心感冒！我去放热水，‘臭’丫头一个。”张行假装捏着鼻子躲开。
余小小白了他一样，“我听说你周末不回家，所以才转了好几趟交通工具，折腾好久才到家的。没良心的，哼！”
张行笑笑不语，去洗手间放热水。他探一探淋浴头里流出的热水，差不多了，“小小，温度正好。速来！”
“本宫来也！”身后传来小小的声音。
张行转过身体，触目处竟然一片瓷白光辉，原来她早已将身上衣服全部褪掉，光着身子走进了浴室。张行双手按住眼睛，笑道：“惨了，我要长鸡眼了。”
余小小抓住他的手臂，不许他蒙眼，“切！又不是没见过？叫你装正经。”她力气没有张行大，自然拉不动他的双臂，索性将淋浴头取下来，直接淋了他一个满堂彩。
张行说：“我抗议，我才洗过澡呢！”
余小小得意地说：“抗议无效，本宫命你重洗。”
一阵抵死缠绵过后，两人都感到精疲力倦。张行躺在浴池里，余小小却调皮地躺进他的怀里，吹起大大的肥皂泡。
张行捉狭一笑，“我要吃豆腐也”，作势就要抓她的胸部，却抓到了一手的肥皂泡。余小小干脆又糊了他一脸的肥皂泡，笑道：“豆腐呢就没得吃，肥皂泡管够！”
张行感觉余小小离开了浴池，忙说，“给我浴巾，亲。”
过了一会，余小小取来浴巾，亲自将他脸上的肥皂泡擦干净。
“我问你，张行，这一生一世，你可是真心待我？”
张行一愣，“小小，我既然下定决心要娶你，必然是一生一世真心待你。今天怎么突然正儿八经地问这个？”
“我乐意，要你管。”余小小笑嘻嘻替他送来睡袍。
“你真好。”张行接过睡袍，穿在身上。
“其实有时候我真心想停止这个游戏，和某一个人快快乐乐地过一生，就怕自己刹不住车。”余小小突然语重心长地说。
正在用吹风机吹干头发的张行没听清楚，他关了电吹风，“小小，你干脆说什么，我没听清。”
余小小展演一笑，“我说的是——好激动，马上就要到订婚宴，人家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好紧张。”
张行放下电吹风，捧着她的双腮笑道：“怕什么呢？都是我的老友和同学，他们又不吃人。再说，万事有你老公呢！”
余小小伸出一根手指，按住他的双唇，“一天没订婚，你一点都不是我老公呢！”
张行说：“少臭屁，你都已经到我的碗里来了，可由不得你啰。”
余小小突然问道：“听说你的上司很凶，有这回事吗？”
张行想了一想，“你是说汪总吗？不会啊。他很慈眉善目的，像一个大和尚。”
“不是这个啦。是一个女人，年轻美丽的女人。”
张行心想，公司里职位比他高的好像都是男士，何来年轻漂亮的女上司？
“年轻美丽的女同事倒是有一个，女上司就没有。”
“她叫什么呢？”
“姓江，叫江春柔。”
“这名字文绉绉的，是不是人也很好看？”
好看吗？张行觉得，单纯用好看来形容江春柔也许还不够。双瞳剪水，眉目如画，却总有说不出的神伤和落寞，每次见到她，他总能情不自禁地想，这个神秘又孤冷的女子一定别有故事，半是辛酸，半是无奈。
余小小见张行半晌无语，推了他一把，“呆子，你怎么了？问你问题呢。”
“哦？”张行回过神来，“我去削一个苹果。”
张行一手拿水果刀，一手拿梨子，呵呵傻笑，“原来家中只有梨子君，苹果君没来。”
“你喜不喜欢江春柔？”余小小突然问道。
“喜欢谁？”张行一时没明白过来。
每当一个女人问起这种问题的时候，男士们往往会感觉如履薄冰，地雷遍地。如果你回答说，大家都喜欢她，我也挺喜欢的，九成九的结果就是睡沙发、跪洗衣板；如果你说，虽然她很漂亮，但是我不喜欢，往往会被称之为“虚伪”，甚至是“居心叵测”。张行一时有点踌躇，在脑子里组合词句。
余小小对张行的“装傻充愣”表示不满，“有这么难回答吗？”
“不难回答。”张行停下削梨子的动作，一口气说道：“我只是很奇怪，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了？我跟她不熟，你也不认识她，所以我只能说这个问题不存在。江春柔确实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但是整日里面罩寒霜，冷若冰雪，往往拒人以千里之外，仿佛每个人都欠她十万八万的。试想，谁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余小小满意地点了点头，笑嘻嘻道：“跟你开个玩笑嘛，干嘛这么严肃呢。”
张行才不会上当，女人说这种话八成都是设置好“陷阱”等着男人跳。
“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江春柔这种女人的，你就放心吧！”
余小小接过削好的梨子，轻声说道：“你这话我可记在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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