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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荒园


  腊月里,云雪如盖,琼树冰枝。

  沈辽前几日和赵姨娘商量,想让她搭个线,把盈兰许配给北渊候府世子,北渊候是赢帝身边的红人,若是搭上这么一个硬气的亲家,沈辽在仕途上也可更进一步。但赵姨娘如何肯便宜了西院那个小丫头,思来想去,竟和沈老爷提了个条件,此事若想让她出力,除非把柏哥儿弄进白鹭书院。白鹭书院是京城有名的书院,王大儒就是里面的客卿之一,若非王孙贵胄、达官显贵,是绝对进不去了。本来沈家也算是有名望的世家,怪只怪柏哥儿是个姨娘生的,这身份可就不够看了。

  如果想让柏哥儿进白鹭书院,就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让有名望的贵人给柏哥儿写个推荐信;二是将赵姨娘扶正了。

  沈老爷自然觉得第二条更容易些,可说容易却也不容易,还是要先过了老祖宗这关。

  第二日。老祖宗刚用了早膳,外面的丫头就来通报说老爷来了。话音刚落,沈辽便掀了帘子进来,灰貂绒的坎肩上粘着的雪绒,一进屋就化成了小水滴。老祖宗屋里的丫鬟忙去帮沈老爷解了坎肩,递了一块热帕子,抹了把脸。沈辽拍了拍身上的雪渣,在火炉边上烤手,等凉气没了才敢往老祖宗跟前坐。

  “儿子本以为自己是来的早的,没想到清荷来的更早。”

  无利不起早。

  沈清荷早瞧出来沈老爷此番来是有事儿要与老祖宗商量。只是碍于自己在旁边,有些说不出口,只好东拉西扯的先唠会家常。

  孙嬷嬷是个精明人,瞧出老爷的意图,趁着倒茶的间隙说到:“这难得有场大雪,三小姐正是贪玩的年纪,不如让丫鬟们跟着,去院子里玩雪罢。”

  沈老爷心中欢喜,嘴面上仍带着几分父亲的威严,装模作样的说道:“也是,柏哥儿和雪儿一早就起来打雪球,你一样是爱玩的年纪,爹爹也不拘着你,去前院找他们一道玩吧。”

  沈清荷往老祖宗跟前缩了缩:“清儿不想跟他们玩,昨日清儿见柏哥哥与绿袖姐姐在花圃里玩闹,绿袖姐姐衣襟都敞开半扇,雪白雪白的,不知是不是柏哥儿往绿袖姐姐怀里塞雪球呢,清儿怕冷,清儿不去。”

  沈老爷脸色立时变得铁青。绿袖是赵姨娘身边的三等丫鬟,并非柏哥儿屋里的。早听说柏哥儿胡闹,但他年纪尚小,身子也没长开,即便再胡闹也胡闹不到哪儿去,也就由着他了。如今听沈清荷这一说,那衣襟里雪白雪白的哪里是雪球,分明是绿袖高耸的胸脯。

  这哪里还是胡闹,简直就是荒唐!

  他还要为这样的逆子,抬赵姨娘的名分?想到这里,沈老爷脸上也是难看的很。

  老祖宗眯着眼睛瞧了自家儿子一眼,知他有话要说。

  “清儿乖,你看祖母窗前插着的梅花都枯了,你去院子里转转,再折几支新鲜的给祖母好不好。”

  既然老祖宗都发话了,也不好再赖下去,沈清荷只好乖顺道:“清儿这就去,专挑含苞待放的,折回来放进水里养着,祖母能看见花开。”

  孙嬷嬷怕雪天路滑,想派个人照应着,沈清荷却说不用,只带了吉祥,便径自往外走去。

  老祖宗招了招手,让人拿了个喜鹊迎枝的软垫枕头放在身后,说道:“你今日来是有话要说吧,还避着清丫头,是东院的事儿?”

  沈清荷出了梅萼园,就径直往金玉园的东院走去,反正是给老祖宗折花,就算把赵姨娘院里那树金贵的“银边红蕊”宫粉梅给折成个秃子,赵姨娘也不敢说个“不”啊!

  正走着,突然听到围墙外面有磨刀的声音。

  沈清荷顿住了脚步,朝吉祥虚了一声。沈府的隔壁原是位翰林老爷的旧居,听说三年前那位翰林老爷告老还乡去了,这宅子一直空着。后来,王大儒回京,这宅子就被他给买下了,听说是有位贵人牵线,没费什么周折,就拿到了房契,只是院落多年废弃,还没来得及修葺,想等到来年开春,天气转暖之后,再重新规划。

  既然是荒园,怎会有人在此磨刀?

  沈清荷做了个手势,让吉祥蹲在墙头,吉祥一脸迷茫,沈清荷只好按着她的肩膀,给她做口型,蹲下蹲下蹲下……

  有了这个人型墩子,短胳膊短腿的沈清荷才灰头土脸的爬上了墙头。

  果然是个荒芜的院子,里面破瓦颓垣,草木荒芜,唯一算得上景致的,便是那院中的池子,仿佛一片荷叶,比沈家的那个池子大了一倍有余,若是夏天碧叶连天,还不知是怎样的光景。

  那磨刀之人就坐在池塘边,沈清荷挂在墙头,只能瞧见他的背影,隐约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肩宽腿长,肤色微黑,身上穿的不过是寻常的粗布袄子。

  他身边堆着柴火架,挂着一条鱼,瞧那样子,准是来王大儒院子里偷鱼的小贼。

  沈清荷方才胡思乱想,还以为会有人对夫子不利,埋伏在此,如今竟然只是一介毛贼,顿时觉得自己爬上墙头之举,太丢脸了。

  气恼至极,随手拿起墙头的一块落石便朝他砸去!

  那人正喜滋滋的磨刀,想必从未料到在这么荒凉的地方,也会遭人偷袭,毫无防备的被砸了肩膀,惊的整个人跳了起来,左右张望的,寻找偷袭之人。

  “何人,何人,偷袭本大爷!”

  “哪里来的毛贼,在这里撒野!”

  一回头,瞧见了挂在墙头上一脸愤愤的沈清荷,十岁不到的女童,双手攀着围墙的砖瓦,如漆般墨黑的双眸瞪的浑圆,唇红齿白的小脸却沾了灰,那真是说不出的滑稽。

  他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学着方才沈清荷的口气说道:“哪里来的臭丫头,敢管本大爷的闲事儿!”

  那人走到墙下,仰着头与沈清荷对视。那言语张狂,但生的极为俊秀,立在皑皑雪地中,竟有些芝兰玉树之姿,连两世为人的沈清荷都看得怔了怔。

  这眉眼似曾相识,却又……

  “好看吗?”那人眼底带着玩味的笑意,沈清荷看的入神,随口接了一句:“好看。”

  她这话说完,自己也愣了,半响才回味过来,恨的抓起一把墙灰朝那人撒过去。

  “登徒子!”

  那人早有防备似得,旋身侧闪,看那步伐颇有武功底子。

  沈清荷做了这么大的动作,身子便有些站不稳了,吉祥也不过是半大的孩子,气力有限,撑了没一会就开始小声叫唤。突然间,也不知从墙缝里钻出来个什么东西,灰不溜秋的拳头般大小,快如闪电的从吉祥的脚边窜过,毛绒绒的一团,吓的吉祥猛地站起来大喊“老鼠老鼠。”沈清荷正踩在她肩上,吉祥这一惊,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把沈清荷整个顶了起来,没了准头的跌向墙那边。

  幸亏那少年离围墙近,见事态不妙,伸手护住了跌落的沈清荷,两人双双跌倒在地,重重的落在积雪之中。

  围墙那边寒鸦嘎嘎,原来方才惊到吉祥那物,并非是老鼠,而是寻常的寒鸦,正叼了灌木中的碎木筑造新巢呢!吉祥转眼见不到自家小姐,知道闯了大祸,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用手敲着墙,喊道:“小姐,小姐,你摔着了吗?”

  沈清荷摔得七荤八素,晃过神来才发现,竟与这陌生男子贴在了一处,双颊如着火了一般,微染朱色,连忙挣扎着起身。

  “小姐,小姐……”吉祥那边的声音都带了哭腔,显然是怕极了。

  “我没事儿,你别急。”沈清荷怕吉祥担心,忙应了一声。

  那男子像是被撞了胸口,面上有些发白,肩膀上带了些积雪。

  “你这丫头好生无礼,我救了你性命,你却未言一谢。”

  沈清荷咬的牙根子都酸了,可她人都掉到围墙这边了,若是走大门回府必会惹出事端,为今之计,只能求着此人,瞧他人高马大,若是肯借她一个肩膀,她定然能顺利的爬回去。思来想去,实在是情势所逼,不得不低头了。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公子不如好人做到底,再把我送过去。”

  那男子捂着胸口,扶着树站了起来,方才便觉得这女娃好玩,如今见她忍气吞声的求着他,更是觉得有趣的紧。

  “方才还一口一个‘毛贼’‘登徒子’,这会怎么又改口叫公子了?”

  “你!”

  “你胖的像头猪似得,接住你,我可是费了大力气的。”那男子径自走回湖边,把挂在树梢上的青鱼取了下来,掏去腹部,裹了盐巴,架在柴火上细细烹烤。“若是大爷我心情好,吃饱喝足之后,兴许……兴许还能送你回去。”

  若是寻常女娃,此刻被他这么一激,怕是就要哭了。

  可沈清荷看着年幼娇柔,心智却是不弱,方才都是情急,如今缓过神来了,倒觉得这个男子虽嘴上有些不饶人,却没什么坏心眼,喜怒种种都写在脸上,是个性情中人,这样的人比那种弯弯绕绕的人好对付多了。他刚才也确实摔得不轻,吃饱喝足这条件也确实不过分,沈清荷瞧了他一眼,再没争什么,低头去捡柴火棍了。

  那男子瞧着她的背影,搓了搓鼻头。方才还憋红脸把眼珠子瞪得正圆,转眼就风品浪静、低眉顺目了,都说女子喜怒如翻书,今日他倒真是见识了。

  瞧她一身大红色的锦缎披风,脚蹬黑色鹿皮小靴,在风雪之中,枯木荒草之中,耀眼的像冬日的太阳,那男子手里烤着鱼,眼睛却目不转睛的盯着沈清荷的背影。沈清荷转过身时,他又倏地移开了视线,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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