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鬼亦非仙 第四章
还未到长乐宫，年初就遇见了皇后的贴身侍女倚翠。
倚翠早早就在此等候了。
她们是认识的，也就没了那些虚礼，三人一路，步伐轻快。
孙湳站在宫门外翘首，一旁新进的宫女茫然，没有消息说皇上要来长乐宫。
等的身影出现，孙湳快步走到年初的面前，预想拉手，又不着痕迹的改了臂膀，带进宫内叙话。倚翠领着里面站着的几个宫女出来，守在外面。
坐下。
之前年初未注意，细看才发现，除了有勒出的痕迹，手背上还有几道口子，估计是被太后的护甲刮伤的。
孙湳从内室找出一个药箱，箱子不小，“绾绾，来，我来看看。”
形形色色的小瓷瓶，比孩童时期增添了不少，那个时候的年初经常受伤，也是为了更好的照顾年初，孙湳自小就有收集药膏罐子的习惯。孙湳的亲哥哥孙诒让是当时太子的伴读，有着这位好哥哥的帮助，孙湳的药箱里装的都是稀世奇药。想来，年初身上未留下疤痕也是受了孙诒让的恩惠。
“这个啊，是昭南进贡的，听说效果立竿见影。”白玉瓷瓶上的红布塞子被取下，孙湳将里面的药沫轻轻洒在年初的皮肤上，伤口被碰触的瞬间，有点刺痛。
孙湳动作轻柔，手法娴熟。“绾绾，好了，这几日别碰水，等会儿我也会吩咐梧桐一声。”上完药后，又小心的放进药箱里，细看瓶身雕刻的图案是垂丝海棠。
垂丝海棠
年初觉得熟悉。
察觉到年初的走神，孙湳觉着年初是被这精致的雕刻吸引，便轻笑，“这个图案名唤垂丝海棠，主要在昭南国内生长，形状嘛，就跟你宫里养的桃花极为相似。”说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甜甜的酒窝，“皇上知道我的喜好，前几日使臣来，马上就让喜公公送过来了。”话间双颊微红，面容羞涩。
“皇上还是念着姐姐的。”年初打趣道。
“绾绾，别胡说。”孙湳娇柔一声后，又一本正经起来，“绾绾，听说你把院里的桃花都伐了？”
“姐姐知道了。”
年初兴师动众伐树，没想瞒着，她有自己的目的。
“嗯，你的事我都放在心上。”梧桐一直都说，孙湳和太后娘娘一样，对年初很好，年初心里全都明白。“你不知道，那些桃花都是皇上幼时种的，哥哥说是因为学书时，太傅念的一句百叶双桃晚更红，就兴致大发要去种花，那晚黑黑的，待到花开时才知道种在了瑶华宫，花开漫漫，自然而然就养到了现在。”孙湳的记忆很美好。
“宫里消息传得快，眼下皇上在御花园与右丞相谈论要事应该无暇顾及，若过了今晚皇上不提，便无事了。”她担心皇上生气会怪罪年初。
不知者无罪，想到这孙湳宽心许多。
“大概是皇上知母后喜欢你，才赐给你住瑶华宫的吧。”
瑶华宫离太后所居宁寿宫很近，这或许是个原因。
“母后近日伤神，下次我们一同去问候请安。”
有孙湳陪着的时候，太后总是很和蔼。
“好。”
年初点头。
孙湳温言道：“绾绾，你见过柔妃了吗？”年初摇头。“今日只远远的瞧了一眼，还未打过照面。”
“她，很漂亮。”
“姐姐明白，后宫遍地都是美人。”年初道。
“可是，绾绾，皇上很喜欢她，有她在，皇上总是欣喜的。”孙湳摇头叹息，“我忍不住去羡慕她。”
“绾绾，这些话我只同你讲。”
孙楠起身，领着年初往里走。
有一座建在室内的四角攒尖顶方亭式小戏台。
“皇上在这里听过戏。”孙湳苦笑，“柔妃在台上，唱的是牡丹亭。”
又喃喃念道：“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入骨。”然后转头看向年初，意味深长的笑了。随后又自嘲道：“多少次的肝肠寸断，我幻想自己就是台上的柔妃，荣宠万千。”
年初上前几步，柔声叫她，声音心疼，“姐姐。”
孙湳察觉自己有些失色，动作也显得不自然，手边随便找了个座椅依靠。
“年初不改初衷，姐姐可以永远依靠我。”软语温存。
这句话在孙湳这里，是最好的定心丸。
那年孙湳记得很清楚。
那一天阳光和煦，宁寿宫聚集了很多小女孩在玩耍。太后让孙湳挑一个做自己往后的同伴，孙湳一眼便看中了年初。后来便一同在宫里长大，可一起玩耍的时间微乎其微。年初需要在太后膝边受教，要学习的东西很多，太后多不让孙湳打扰，偶尔见到年初，都是伤痕累累，有些伤痕奇怪，越长大孙湳才明白原由。
年初聪慧，琴棋书画学得很快，一开始因为功课繁多，常要留宿宁寿宫，后来啊，每日都会回丞相府。后来的日子里，年初过得很开心，可与孙湳促膝交谈的日子寥寥无几，再到后来啊，年初就不来了。
日子按部就班，循序渐进。
左丞相温璋之女，温年初的名字是孙湳在孤寂后宫里听的最多的。
世人赞她莞尔一笑,嫣然无方。
名动京城。
孙湳从始至终羡慕的，只有她温年初，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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