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松古斋

　　与上一次背着十几二十斤东西徒步去镇上不一样，这次轻装简行，还稳稳地坐在牛车上，陈宛心情十分舒畅。可偏偏路上的气氛如此诡异，完全打消了陈宛欣赏沿途风景的情趣。

　　“陈姑娘，冒昧问你，你家乡是亭方镇内的吗？听二婶说你是她的娘家远亲，我娘却没见过你，所以好奇地问一下。”陈叙说话不紧不慢，声音温柔有礼，才两次见面，陈宛对他的印象很好。

　　“难道婶子家的亲戚你都要知道吗？”陈宛刚想回答，一旁却突然插入冷冷的话音，不用猜肯定是某人。陈宛狠狠瞪他，莫名其妙挑什么刺啊？这次还是借坐人家的牛车呢！

　　“没有没有，姑娘不想说可以不告知的！”陈叙没料到被林竹青抢白，一阵尴尬。

　　陈宛倒是很不好意思：“没有，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家不在亭方镇，比较远。之所以柳婶子没见过，是因为我以前也不曾到过柳家村。没有和柳婶子碰过面。”

　　陈宛和村里的很多姑娘不一样，她的手不似村里姑娘的手粗糙，皮肤细腻白皙，人又知礼，涵养很好。陈叙觉得她和以前那些来说亲的姑娘家完全不一样。和落落大方的陈宛比起来，就连自己娘一直夸赞有气质的表妹也显得有些柔柔弱弱的小家子气。

　　“那姑娘，您的家族是和我们陈家村陈姓人家一个祖先吗？我们是三朝前陈仪陈相的旁支后人。”

　　“不是，我家祖先未曾出过什么名人，和陈大哥家不是一个族谱上的。”听到陈叙问的这么细，陈宛也有些心虚，再问就要露馅啦！“陈大哥不嫌弃，就叫我陈宛吧！”

　　“人家祖宗也问，你什么时候搞户籍了？”林竹青嘀嘀咕咕地在旁边像是自言自语，声音不大，大家却都能听见。陈宛恨不得摇醒他，大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幼稚了？！陈宛又怕他出什么幺蛾子，趁陈叙和赶车大爷不注意，狠狠地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死死地瞪了他一眼。

　　“嘿嘿！”林竹青不怒反傻笑。莫名其妙笑出声让车上另外两个人都侧目。

　　林竹青觉得小宛还是和自己亲，她肯定不会这么拧陈叙的。突然心宽了，嘿嘿地傻笑，再优秀又怎么样？自己和小宛已有二十岁之约，也不剩几个月了，他已经迟了！

　　许是林竹青明显排斥，气氛过于诡异，陈叙也没有再提问。一路上只有牛车“吱呀吱呀”地滚轴声。陈宛也乐得清静，欣赏起沿途的美好风景。

　　牛车比徒步快了很多，没到一个时辰，陈宛一行就到了镇门口。坐了这么久的牛车，又是一路颠簸，陈宛感觉自己的屁股快成十八瓣儿了。不过赶时间啊，陈宛和陈叙道谢一番便要转身进城，却被一只手拉住了。

　　“小宛，额......这钱你帮我还给二婶，我不能收这钱。”陈叙立马松开了拉住陈宛胳膊的手，暗骂自己太唐突。“我娘那个人也不是坏心，请小宛不要太介怀，帮我和二婶解释一番。”说完便立即那十文钱放到了陈宛手中。

　　“这钱我不能要，你还是收住吧！”陈宛最不喜欢这种送来送去地戏码，却也不能太无礼。

　　林竹青在一旁看到陈叙出手拉陈宛，眼睛都要喷火了。哪还会给他机会磨磨唧唧地和陈宛多聊啊！自己掏出十文钱揣到陈叙怀里，立马扯着陈宛衣角飞快往城里跑去：“钱你还是收着吧，我们没时间了！”

　　陈叙看着两人同行的背影，怀疑道：“林大哥和小宛关系很好？”

　　陈宛和林竹青一路快步走到闹市旁，路上陈宛把自己的赚钱想法和他说了：“林大哥，我会一种除了水墨画以外的人物画法，想在路边摆个画摊，十五文钱一次，你觉得可以吗？”没错，陈宛之前绞尽脑汁地发掘自己的才能，能让她超过古人的唯有一个素描。曾经大学学的园林设计根本用不上，而当时做为基础和兴趣努力练习的素描，却能在古代作为一本技艺赚钱！

　　林竹青听到陈宛说起正事，顾不上心里还在纠结的酸溜溜想法，认真地琢磨起陈宛的主意。仔细考量一番，正色道：“小宛，方法可以试一试，但是不能在这里。你定的价格也不合适。这里是闹市，多是家有余钱却不丰厚的人家，这些人或许对你的画感兴趣，但绝不会花十五文看个新鲜！”

　　陈宛觉得林竹青说的颇有道理，林竹青笑着拉着陈宛换地方：“我觉得有一处地方很合适！跟我来！”

　　林竹青带着陈宛来到一处明显高档很多的街道。街上多是古玩书画店、胭脂水粉的高端店铺。陈宛立刻知道了他的打算。

　　“你看，这里来往的都是有空闲、不差钱的富家小姐和少爷。他们看到新奇的画法一定感兴趣，花点钱尝试一下在所难免。不过你的价格不要定的这么低，琴棋书画都属于风流韵事，不能简单以银两而论。”林竹青越和陈宛相处越觉得她是“沧海遗珠”，也更肯定她绝对不是普通的农家姑娘那么简单。想到自身才能和身份，林竹青不觉有些气馁。自卑的念头刚起，林竹青又狠狠地压下去，暂时配不上有什么呢？大丈夫定有出人头地的办法！

　　林竹青暗暗下定决心：小宛都一直努力自强，自己又怎能只守着一亩三分地过活呢？

　　陈宛不知道林竹青的内心戏如此丰富，她听了林竹青的建议，颇为意动。忍不住立马想要摆摊，却突然发现在正规的店铺门前占位摆摊，店家根本不会答应啊？

　　陈宛走进街旁写着“松古斋”的古玩店铺。一进店铺是三米长的柜台，柜台走侧是一面墙，挂满了名人字画，而右侧是打通了两间门店，陈列其他古玩的地方。一列列红木观赏架，上面摆满了各式古董，瓷器、铁器、古籍有序地陈放在每一个固定的架子上。这古玩店在亭方镇绝对属于高级店铺啊！

　　“掌柜，想不想赚外快啊？”店铺的掌柜似是五十老头，留着山羊胡，衣着颇为精致。陈宛直接开口来点劲爆的，否则怎么吸引注意啊？

　　“哦？有什么外快啊？”宋掌柜挑眉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衣着普通，甚至粗陋，不过眉目清明，气质不俗，不似另有所图，颇有些感兴趣道。开门做生意最忌以衣着外饰取人，宋掌柜更喜欢看人眼神评判。

　　“我有一门独家画技，不需要毛笔和墨水，这技术最适合以人为像。现在想在您的店铺门口借点地盘摆个画摊，和您分成八二，我八您二，您觉得行吗？”一看有门路，陈宛迫不及待地想开始。

　　这技艺倒是从没听说过，看陈宛脸色不似作假，宋掌柜很有兴趣。“借地没有问题，分成可以再谈。不过，姑娘是不是应该先拿出点实际的技术证明一下呢？”宋掌柜故作疑问，静待陈宛上钩。

　　真是贼！陈宛当然听出他话中说到“分成”的模糊之处，可是在他人屋檐下，实是没办法，只能自己退一步：“好！没问题，那就请掌柜您入画，如何？”正好检验一下自己画技是否退步，陈宛倒也干脆地应了。

　　宋掌柜并未推辞，按照陈宛的要求找了块木板给陈宛当画板，自己也找了个凳子坐下。可是当陈宛拿出一张厕纸的时候，他顿时从凳子上气得跳起来，胡子都气歪了！“你...你竟然如此羞辱我！这里不欢迎你！你出去！”

　　陈宛也是实在没办法，宣纸太软，稍微用力就被划破了。厕纸颜色泛黄、表面太过粗糙，也的确不是好选择。可是纸质较硬、不易戳破，矮子里面拔将军，相比宣纸而言，它也勉为其难可作素描用纸。光顾着评估纸的适用性，完全没想到宋掌柜说的这一茬啊！陈宛暗恨自己马虎。

　　“掌柜，您息怒啊！我不是有意的，实在是无奈之选......大爷，求您听我说啊！”陈宛费尽口舌和宋掌柜道歉、解释，才勉强消了他的气。不过这也给陈宛上了一课，之后自己摆摊怎么办呢？不能刚拿出纸就把顾客给气走了呀？发财之路长途漫漫啊！

　　事情说定，陈宛便开始给宋掌柜素描。纸质粗糙加上手工铅笔不同于现代的顺手，陈宛画得颇为费力。过了两刻，陈宛甩了甩发酸的手，看着眼前的成图。鉴于各种工具的不合适、手也生了，作画时间比以前长多了。曾经兼职路边素描练出一张画五分钟，如今却费了将近半小时。成品也没法和现代的比，但在古代应该完全没有问题吧？

　　“好了，您好来看看!”陈宛把画好的纸递给宋掌柜。

　　宋掌柜看着纸上这个和自己有□□分相似的画像喜形于色。再也不怀疑陈宛的水平了，也不禁庆幸暗想：“这完全是碰到个活财神啊！”想到之前少东家提到的一件事，宋掌柜计上心来。

　　“姑娘，摆摊实在是太碰运气，想不想踏踏实实地赚个大钱？”宋掌柜也顾不上摆架子等陈宛上钩，完全一副看见绝世美人的老鸨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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