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毒计
沈家姐妹早就防着阿娇阿媚了，若不是有意为之，又怎会让阿娇瞧见那玉锁片，平日里尽是自作聪明，如今怎么就瞧不出这是挖了一个坑，等着她往里跳呢！
阿娇被发落时，因“长舌”这两字，还被扇了十个巴掌，原本俏生生娇滴滴的一张小脸，被打的肿胀紫红，嘴角还渗着血丝，好不可怜。
阿媚和阿娇平时虽有些面和心不合，但到底是一起从东院搬来的，多少也些物伤其类的悲凄感，见阿娇受不住这掌刑，阿媚便哭着去求沈家姐妹，沈家姐妹早知她会如此，让吉祥、平安、喜乐在门口把着，阿媚哭了半天，见实在无用，便去投了东院柏哥儿处。
柏哥儿最近认识了一群狐朋狗友，白日里几乎不着家，阿媚去寻，只落得一个空，反倒遭了东院原先的对头一阵奚落。
再回西院时，阿娇已经被扇的晕了过去，剥了身上那层绸缎衣，去了鬓间那支银钗子，蓬头垢面的歪着就被两个身形健壮的婆子给拖走了。
阿媚经了这一场，浑身冷汗，像是从大雨里刚洗出来似得。
往后就事事谨言慎行，再不敢有半点僭越之举。
阿娇今日落难，尚有她奔走哀求，若是下次倒霉的是她，这院子里，吉祥，平安，喜乐，又有何人会为她奔走。
思及此处，阿媚便待平安喜乐也和善了许多。
。
东院。
赵姨娘这回是真病了，为着顾府的回礼，她哭闹了许多天，本就上了年纪有了春秋的人，又如此卖力的演出，非但没落个好，反而逼得丈夫去了花楼，偏又在花楼遇上了儿子。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儿子这边差点动了家法，剥了月俸，女儿这边又出了茬子，那几百两的赤金八宝头面，竟这么送去给了西院。
一时怒火攻心，便真病了过去。
“太太，姑娘来请安了。”翡翠掀了帘子，请沈雪进屋。
赵姨娘未施粉黛，一脸病容，原本还有些徐娘半老的好颜色，如今却只剩下老态和倦容，沈雪心中叹了口气，以母亲的姿色再想把沈老爷迷得神魂颠倒怕是难了，东院的恩宠只怕会走下坡路。
沈雪端了一碗当归补血汤，坐在赵姨娘榻边，亲自伺候着。
“你……你那个没用的哥哥去哪儿了？”赵姨娘捂着心口轻咳了几声，她两颊消瘦，带着不自然的红晕。
“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柏哥儿那个性子，哪是拘的住的。你也别太操心了，大夫都说了，您这病是心火郁结，血脉不调，再不好好养养，要出大毛病呢！”
“调理什么调理，我还不若死了算了呢！”
赵姨娘原来顾着女儿孝敬的心意，应付着喝上几口，这会又在气头上了，便又由着性子，撒泼卖疯起来。
险些把那盛汤的碗碎在地上。
沈雪这才发现，这盛汤的碗并非往日惯用的那一套汝瓷，还有柜子上摆设用的青花瓷瓶，悬在床头的白玉如意，此刻都换了样式。心道这几日娘亲只怕没少摔东西撒气。
沈雪将汤碗递给翡翠，淡淡的吩咐道：“收了吧，你们都到外面候着吧，我与姨娘有些体己话要说。”
翡翠恭敬的退了出去。
沈雪神色微微凝重，目光中有漂浮的狠毒之色。
“娘亲，女儿有一计，包你药到病除。”
赵姨娘昵了她一眼，她这个女儿从小便比别人多个心眼，看着恭谨温良，别人兴许就被蒙住了，可她这个当妈的知道，这个女儿实际上却是满腹黑水。
“说说看……”
“爹爹不是一直想让大姐姐和北渊候府联姻吗？”
赵姨娘还没等沈雪的话说完，便厉声说道：“此事我决不答应！”
沈雪皱了皱眉，心中直叹赵姨娘没脑子，但又无可奈何，这是她的娘亲啊，只有认了。
“娘亲你听我说完。咱们只答应带着大姐姐去北渊候府露个脸，与那世子爷见上一见，成与不成还另说呢！重要的是，能借此机会与爹爹重修旧好啊，这几日娘与爹爹闹的厉害，阖府上下都在看笑话呢！若是长此以往，老祖宗那边恐怕还会提起纳小娶继之事，倒时候吃亏的还不是咱们。”
赵姨娘自然知道那份恩宠的重要性，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这不是便宜他们了……”
这句他们，不知指的是沈家姐妹还是沈老爷。
沈雪嘴角扯了扯，笑道：“这个简单，若不想就这么便宜算了，咱们就狠狠的敲上一笔竹杠。你就对爹爹照实讲了，琵琶夫人在琳琅斋吃了咱们沈家这么大的亏，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不愿做这个煤，但她近来手头紧，若是爹爹肯送上一笔价值不菲的谢礼，那这个事儿就好办了。”
“谢礼！”赵姨娘突然来了兴致，坐姿也略有调整，身板直起微微前倾：“这主意甚好，顾家有回礼，我们这边也有谢礼。倒时候从中留一些，也补了这几日的亏空。”
沈雪体贴的往赵姨娘身后塞了个软枕。
赵姨娘欢喜了一阵，突然又面色一沉，拉着沈雪的手说道：“若是世子爷真的看上那丫头怎么办，她这两年越发出落的……像她那个短命的娘了。”
沈雪冷冷笑道：“若是世子爷无意，咱们便作罢，若是世子爷有意，哼……这北渊候府也不止世子爷一个男人，大年夜里又是戏台子唱戏，池子里放花灯，院子里点炮竹的，乱成那个样儿，谁走错了什么地儿，遇见了什么不该遇见的人，也是有的……”
这番话说的隐晦，但赵姨娘只需细细一想，便通晓了。脸上神情变幻莫测，她第一反应便是此事不妥，但又觉得实在诱人。
沈雪暗暗观察着赵姨娘的脸色，此计她早就想好了，但做到哪一步，完全是取决于赵姨娘。重新赢回沈老爷的柔情恩宠便是第一步，赵姨娘贪心不足，便有了第二步的敲竹杠，赵姨娘还觉得不满足，便有了第三步的诛心之计。
若真按着她的计划顺利实施，沈盈兰多半是活不成了，便是苟延残喘的活着，她那颗傲骨铮铮的心也要死绝了。
“此时不急，姨娘再好好思量思量，若不做便罢，做就要做的万全。”沈雪拉着赵姨娘的手，缓缓的拍抚。
赵姨娘再看像这个女儿时，总觉得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
到了年节。
沈府内外张灯结彩，下人往来川流不息，赵姨娘原先是病着的，老祖宗便又提让二太太管家之事，赵姨娘便强撑着身子起来张罗了。
沈老爷今年的考绩又得了一个优，他的顶头上司户部尚书今年已经年逾八十，告老请辞的奏折已上了三封，前两次都是留中不发，这一次赢帝终于松了口，准了。沈老爷暂代户部尚书一职，若无意外，待这个年过去，户部就会签发拔擢沈老爷升任户部尚书的文书。
六部尚书的位置，许多人一辈子也爬不上，沈老爷正在壮年，春秋正好，以后的前途更是不可限量了。
只是这样的消息，也不好大张旗鼓的去宣扬，那些小厮婢女们都不知道，只知道今年的赏钱，比往年多上十几个铜板，东家豪爽大气，阖家上下都是喜气洋洋的，
西院里往年都是三个人过年，今年多了三个丫头，热闹了许多，一大早沈清荷就被姐姐捞起来，要准备过年的一应事物。
往年赵姨娘克扣她们西院的月俸，祭灶只做了饺子，今年顾家老太太和太太都给了她们体己，二太太那边也源源不断的送东西来，手头不似以前那么紧巴巴，沈盈兰便想大办，似要把以前亏欠神仙的那些个虔诚都补回来似得。
一大早就把沈清荷捞起来，做了灶糖，莲子八宝饭，带晚上守岁用。
平安喜乐也忙着打扫屋子，阿媚已和她们打成一片，收了许多小性子，干活也勤快了好多，正踩着凳子贴对联呢！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西院里兴高采烈的张罗着，只想着去去往日的晦气，迎接新的一年，却不想她们早已在别人的算计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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